有福气的这一夜景熙帝干脆歇在琅华殿了,其实也没怎么歇。
若是之前,两个人终究各自存着心思,阿妩怕太子之事,怕被抛弃,景熙帝虽觉一切尽在掌控,但想到自己的亲生骨肉,终究存着些许忌惮。
可是如今这个障碍彻底消失了,两个人纵情缠绵,竟是销魂噬骨,酣畅淋漓。
景熙帝饱尝香醇美妙的滋味,只觉这辈子所有的遗憾全都弥补了。
不过在这种无与伦比的满足中又生出一些不甘,他为帝王之尊,可人生竟如此孤寂地度过了十几年,十几年的光阴空空耗过,却不曾有阿妩在怀。
他紧紧箍住这一抹几乎被自己撞散的身子,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道:
“阿妩,你欠我。”
阿妩仰着泪光点点的小脸,抽噎着道:“哪儿欠了…”
这话之后,男人动作顿了顿。
她怅然若失,不满足,扭着抗议。
这时男人的声音却在耳边沉沉落下:“宁阿妩,自朕意气风发的十七岁,到如今,整整十六年,你都不在,这是你欠了朕的!”
说完,便是怒海起浪,阿妩瞬间被淹没。
阿妩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半梦半醒中都听到男人的喘息就在耳边。
她又想哭了,他有完没完?
人还是得睡觉啊…
也许后来终于睡着了,可似乎就在打了一个吨的功夫,她听到动静睁开眼,身边是空的,景熙帝已经起身了。
她睁开朦胧睡眼,自锦帐中探出脑袋,便见屏风前一挺拔身影,威严肃穆,上面的金线云龙栩栩如生,竟仿佛要腾飞一般,顿时唬了一跳。
定睛一看,却是景熙帝,他穿的是朝服,明黄的龙袍。
这种龙袍远看只觉威严,但近看,上面的绣工太过惟妙惟肖,竟让人生了畏惧。
她半梦半醒的,迷糊地问:“皇上?
景熙帝指尖略整理着白领口,动作优雅从容,声音清沉好听:“今日早朝。”
阿妩:“哦。”
好像一个月要三次早朝,她没留意过他什么时候早朝。
当下她便要下榻,景熙帝却道:
“时候还早,你再睡一会吧。”
阿妩这才看滴漏,原来此时才是寅时,距离天亮还早,简直就是半夜!
当皇帝真不容易,起得比鸡早。
关键昨晚还要了那么久,估计这男人都没合眼吧?
她好奇地趴在榻前看,因又要盥漱,又要梳发,又要着衣,这里面自然需要各种物件,于是便看到满屋子都是内侍,来来回回的,但是这忙碌之中又别有一番井井有条,就好像这些动作他们早演练了一百次,一切都按照既定的章程来。
阿妩也特意打量了景熙帝,他倒是脸色如常,并没有任何不精神,略抿着的薄唇颇为锋利,淡色眸子从容冷静,贵气又稳重。
任凭谁看,都想不到这皇帝昨晚荒淫了大半夜,把自己折腾散架了。
景熙帝感觉到阿妩的视线,递过来一眼。
阿妩便慢吞吞往锦帐中缩。
怕了他了。
景熙帝走到榻边,自上方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阿妩疑惑,便仰脸看他。
景熙帝握住她颈子,不让她抬头。
她微侧脸,张着嘴巴去够他的手指头,含住一咬。
晨间干净清冽的手指,些许梅香,阿妩叼着不放。
景熙帝依然低头看着,看到自己的手指白净修长,卡在两片唇间,那唇粉莹莹的,仿佛有流光。
他眸色转深,指尖微屈,故意逗弄。
略有些糙的指腹轻擦过阿妩的舌,酥酥麻麻的。
阿妩不自觉牙齿用力,咬了下,之后连忙放开了。
她只是要咬他,不是和他玩。
景熙帝垂眼看自己手指,濡湿,有一道红印子,些许的疼。
小东西是用力了的,没咬破,算她有点分寸。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待景熙帝,他略挑眉,用被咬过的指尖捏了捏她耳朵:“你属狗的吗?”
阿妩轻哼,故意冲他“汪汪”两声。
软糯糯的汪汪声,竟也格外惹人。
景熙帝面无表情地警告:“以后不许这么胡闹。”
阿妩冲他亮了亮白净的小牙:
谁让你捏我,就咬你!”
景熙帝看着她那无法无天的样子:“没规矩。”
阿妩觉得他这个人太能装了。
她故意咬唇笑,笑得柔软却又骄纵,扭着身子,靠着他腻歪:“皇上,阿妩还想没规矩,必须抱抱才走,不然就不许你去上朝!”
谁知这时,就听到外面有很轻的声响。
阿妩看过去,隔着轻轻摇晃的锦帐,似乎看到外面有什么人影。
她知道这是内监,估计是管事的,来催的,想起刚才自己的话,脸上瞬间火烫。
啊…好丢人啊!
这蛊惑君王的名声怕是逃不掉了!
景熙帝的手指依然落在她颈子上,轻轻摩挲着她的颈骨,声音寡淡地吩咐道:“说。”
那内监如履薄冰地禀了,果然是政事,且很急,况且.早朝只怕要迟了。
阿妩听着,也有些心揪,又想起惠嫔等人的言语,想着他这么忙,自己万万不敢耽误。
同时心里也有一些担忧,怕他这么辛苦,以后年纪大了不行了只能陪着喝茶。
她可不想年纪轻轻便喝茶!
此时内监退下,她便小心地提议:“皇上,以后若是上早朝,还是不要胡闹了吧。”
景熙帝:“昨夜确实狂浪了些,以后自会克制些。”
阿妩期期艾艾地道:“也不是臣妾只是想着……还是不要太操劳了吧。”
景熙帝一眼看穿她心思:“怕朕累?
”
阿妩体贴贤惠的样子:“臣妾关心陛下龙体。”
景熙帝耷拉着眼皮,不错眼地注视着阿妩:“那你昨晚还那么勾搭朕,你身为后宫娘子,就这么不眠不休地魅惑君王?”
阿妩脸红,嗫嚅:“阿妩没有。”
是他,是他非要!
虽然她被招惹起来后也说了一些没羞耻的言语,可最初是他啊!
她给他讲道理:“经书有云,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所以追根溯源,你才是罪魁祸首。”
景熙帝好笑,她真是不白学。
当下忍不住,抬起修长的手,拍了拍阿妩的脸颊。
女儿家的脸颊太清透水嫩,以至于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温腻细致的吸附之感。
怎么能这么娇嫩,让人舍不得挪开手。
景熙帝喉结微滚了一下,越发将那张小脸掌控在手心里,细细摩挲着:“放心便是,朕便是日日早朝,也能这么要你一他终于放开手,直起挺拔的身形,面无表情地整理了下袖口。
之后,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阿妩一眼:“还能这么要你五十年。”
说完,一转身,起驾,走了。
阿妩抱着锦被,披散着乌黑的长发,迷迷糊糊地坐在榻旁。
她回味着他临走前那一眼,啧,跟看狗一样,冷淡得很,特别居高临下。
谁想到这男人昨晚缠着自己发疯呢?
还有什么五十年,太不要脸了!
阿妩咬牙切齿,只想说:这都什么人啊,不是玩意儿的老皇帝!
老!老!老东西!
大大火大火火大大火大大阿妩到底睡了一个回笼觉,再醒来只觉外面暗沉沉的,不知什么时候,一问怡兰,已经不早,再熬熬就可以吃午膳了。
怡兰:“昨晚开始下雨,雨里夹着雪,现在全变成雪了,下了一层呢!外面都是白的了!”
她有些兴奋地比划着。
阿妩忙道:“好,知道了。
这怡兰性子还算好,手脚也麻利,就是嘴馋话多。
她起身,先沐浴过,略收拾了下,底下内监来报,太医院的御医来了,浩浩荡荡七八位都是年纪大的,一看就是经验丰富,为阿妩过脉。
因为皇上说她“唯恐有不足之症”,那几位自然格外谨慎,不过诊了半响,只说身子康健得很,没任何不足,几个人面面相觑,想着皇帝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不干活,于是便给阿妩开了一些温补之物,反正吃吃没坏处,年纪轻轻的小娘子,好好补吧!
阿妩听此,借机问起滋补之道来,如今她得这宠,自然要充分利用到极致。
比如保养肌肤,保养身子,比如各样上等滋补秘方丸药,统统都拿出来。
御医知道这位是帝王盛宠的娘子,且今日特意提起的,自然不敢怠慢,当即一口气开了许多,反正阿妩要,他们就给开,只是又细细叮嘱,不可贪多等等。
阿妩自然一叠声应着,公家出钱,白得的滋补好物,先开了再说!
御医刚走,惠嫔和孟昭仪来了。
这两位都穿了大氅雨披,戴着昭君帽,白貂绒围边,华丽又贵气一一毕竟是帝王养着的女人。
阿妩看到她们:“两位姐姐用过午膳了吗?”
孟昭仪将昭君帽和大氅递给一旁的侍女,脱了鞋子,走进来:“才用过。”
阿妩:“那两位姐姐得等会,我还没用午膳。”
说着间,旁边的惠嫔惊了一下:
阿妩,这,这不是龙袍吗?”
孟昭仪一眼看到了,那龙袍便随意挂在一旁屏风上。
阿妩:“是…皇上昨日穿的,今天他没穿,便扔这里了。”
惠嫔叹息:“傻妹妹,这不是随便放的!”
阿妩疑惑,之后突然明白,帝王之物不能不敬,至于龙袍那更是帝王威严,是不能随便放置的!
寻常人见了这龙袍,都得磕头,要仔细供起来的。
孟昭仪没吭声,不过已经上前一步,双手捧起,迅速叠好,齐整整地放在一旁案几上。
之后她淡淡地道:“刚才这里有什么吗?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惠嫔当即意会,也道:“本来就没什么。”
阿妩:“”
突然就想笑。
她当即赶紧命宫娥准备茶水,谁知这时,就见外面浩浩荡荡的,约莫十几个宫娥,正冒着雪,提了大红雕漆食盒,那食盒上都罩着一水的黄云缎,这阵势不小。
惠嫔也好奇,她探头一看:“
呀,这是皇上身边的孙公公吗?”
孙公公?
惠嫔忙给她一个眼色,低声解释:“尚膳监的!”
阿妩便懂了:“估计皇上送来的?
好吃的?
果然那位孙公公拜见阿妩,见到几位娘娘在,逐个恭敬地见了礼,这才说起,说本来皇上要过来琅华殿用膳,结果来不及了,所以只送来了膳食,御驾不能亲临了。
很快孙公公便带着尚膳监众人将膳食摆好了,这是从帝王的御膳中分出的,菜色自然非同一般,有元汁羊骨头,烧鹅,羊肉水晶角儿,炙蛤蜊,炒鲜虾以及笋鸡脯,各种各样齐全得很。
阿妩一眼便看到昨晚她特别喜欢吃的鱼肺汤,盖子一揭开,热腾腾地冒着白汽。
惠嫔和孟昭仪看了也是意外,意外之余,孟昭仪优雅一笑:“今日我们也是有福了。”
惠嫔颔首,赞同地道:“我们可以帮着阿妩一起尝尝了。”
阿妩欢喜地拍手笑:“太好了,这么多,咱们一起吃!”
当下大家一起坐下,各自净手,开始享用这一桌子膳食。
这会儿外面冷飕飕的,满满一层雪,踩在柔软的地衣上享用着这样美食,这日子自然滋润舒坦。
一旁那孙公公小心翼翼侍奉着,还时不时介绍下,这是什么菜,那是什么菜。
反正每一道菜都有每一道菜的讲究,听了这讲究,吃的更有味了。
最后孙公公又提起来:“皇上说了,天冷了,奉天殿的小御灶该开了,到时候娘娘看看,有什么想要的,便派人前去奉天殿就是了。
阿妩听着,不太明白,不过还是谢过了。
待到孙公公离开后,惠嫔和孟昭仪说起这小灶,阿妩才明白,这是件大事。
虽说各寝殿也都烧银炭,但那是建造好的地道和炉膛,又有专人负责,里面的炭火也都是别处引然燃的明炭,是以各大寝殿都不需要内监和宫娥自己动手,每年烧地龙这是大事,层层监管专人负责,不怕失火。
可是烹饪膳食就不一样了,灶台要用敞口炉,用的是明火,一个不慎就可能闹出火来,宫里头的寝殿都是木做的,一旦起火非同小口。
惠嫔道:“若是自家灶台做饭,小门小户的,多上心一些就是了,可是宫里头不同,一个灶台怎么监管,什么时候开火,什么时候灭火,都必须专门有人监看,况且一个炉灶还要配掌勺,配菜,打杂,还要有尚膳局专门监看的,调度的,尝菜的….
阿妩:“这么麻烦”
孟昭仪:“是了,麻烦着呢,不然你以为呢,咱们皇上吃一口饭,后面尚食局,光禄寺,还有尚膳监,个个都得忙得脚打后脑勺呢!
阿妩:“啊”
她只有张嘴惊讶的份儿了。
她这么一个小贵人自然没资格开小灶,可皇上开小灶了,就等于她开了.
孟昭仪笑瞥了她一眼:“所以说,阿妩小妹妹好福气,被咱陛下看进了眼里,陛下特意开了这奉天殿小灶,妹妹跟着沾光了。”
一旁惠嫔:“我们也跟着沾光,回头我们想吃什么,你就和陛下说你想吃。”
阿妩摩拳擦掌,痛快答应:“
好,等着,两位姐姐把想吃的都说下来!我记着!”
说完,她笑道:“另外御医今日开了不少滋补之物,有燕窝,有阿胶,以及各样丸药,数不胜数,回头两位姐姐过来,我们同享!”
惠嫔和孟昭仪两个听了,惊喜不已,又不免好笑!
孟昭仪:“妹妹这小算盘打得才叫噼啪响!”
阿妩很有些得意,她早算计好了,官中的银子,趁机做她的人情。
老皇帝既然要她补,那她就使劲地开。
她心花怒放地想,等过年连升两级,这日子就更美了。
不过她自然不知,接下来年节,宫里热闹,她要面对的闲杂人等不知凡几。
这其中,陆允鉴是避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