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方应看原本不过只是想要用长空帮灭门血案分散去义父义母的注意,让他们为了盘查那件事情,将他在汴京城里惹下的祸事都给暂时抛在脑后,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件事情还能这样峰回路转。
湖北长空帮被灭门,长空神指为人所夺。
做出这起大案的人居然就在汴京城中,甚至就在与他有仇的迷天盟中!
武功这种东西,摆在义父方歌吟和义母桑小娥面前,是最不能被隐藏掉的。
这对他来说,和天降甘霖也没什么区别。
若非他极力克制着自己,那惊喜之下喊出的“长空神指”四个字,就不会仅有他和身边的寥寥几人听见,而会是变成一句审判一般的高声定论。
这句判断灌注了他的全部注意,便理所当然地没有看到,在他失声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脸上的惊喜并没有逃过一个人的眼睛。
师青若都觉得庆幸,自己的运气着实很好。
方应看应邀前来,并未因为先前的挨打,对迷天盟胆怯到不敢上门来的地步。
那横空杀出来的年轻人又当真是个硬茬,能将白愁飞逼到这个地步,让他不得不拿出全部的本事来应战,直到被方应看认出底细。
若是让关七来“测试”白愁飞的能力,确实也能做到这一点,但难保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刻意,也有欺负人的嫌疑。
现在便恰到好处!
至于这个突然出现的蜀中唐门弟子觊觎她手中孔雀翎一事,且见招拆招吧。
师青若来不及去想那么多,已被场上的交手吸引去了注意。
白愁飞耗尽半数真气打出的一指“破煞”,让那青年再难保持住嬉皮笑脸的模样。
数十只暗器凌空,试图化作阻挡住这一指的屏障,却在一瞬间土崩瓦解了开来,如同冰蓝色的流火直坠而下。
他后背的一对机关翼借着暗器振飞的推力暮然展开,几乎是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白愁飞的那一指。
可即便如此,“破煞”带起的怒风紧追在后,险些打断他的半条胳臂。
青年眉眼之间的冷傲更重,指尖的蓝冰又起,迅疾而动的棱镖甩出了道道长弧飞扑而下。
白愁飞腾跃上追,下一道指风已然发出。
指风竟一改先前的凌厉,反而像是一片清风拂面的梦境,捕捞住了那些有似无孔不入的暗器。
而后一一逆流而上,直指那青年的眉心而去。
只听一声闷响,那青年以嘴发功,吐出的一团暗器震偏了这道指风,却还是难以阻遏住这清风徐徐,胸前正多出了一点血痕。
他面色骤变,在胸口数下疾点,却还是猛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一瞬的工夫,那张本就血色不足的脸,变得更是有如金纸。
而偏偏就是在他的面前,白愁飞本已随着出招真气威势又低了一层却又以一手抓向他的脚踝,一手比出了第三指。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这青年再不敢在此地停留。
“拦住他!”师青若在高台上厉声喝道。
可当先回应于她这句的,是那擂台之上突然腾起的迷雾。
在这迷雾的边缘,一道黑影裹挟着蓝冰快速地掠出。
楚留香目光一凛,当即追了上去。
“休走!”王小石先前没能插手,也无法插手,但在此时,还是一声怒喝朝着那人追去。
这三道身影一个赛一个的快,三两呼吸之间,就已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众人回头,就见那位迷天盟的圣主夫人已脚步匆匆地下了高台。
后头跟着的温柔则更是急脾气,当先一步跳上了擂台,要去看白愁飞的情况。
‘大白菜,你怎么样了?”
师青若掩着鼻息,见司空摘星朝着她点了点头,方才跟了上去。
被那青年砸下来的烟雾弹,只是为了用于掩护他走脱,并未带毒,眼下人已逃走,有风吹来,便已很快消散不见,露出了还在擂台之上的白愁若是从外表来看,方才逃亡而走的那人伤得绝对要比他更重,起码在白愁飞的身上,除了手背上的那处伤势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完好无损。
然而就在温柔即将伸手去碰他的前一刻,白愁飞突然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一层幽蓝的颜色,更是自他的指尖席卷而上,将他露在外头的整只手掌都给染上了寒冰,像是被冻结住了般。
甚至在他的脸上,好像也隐约能看到一点泛蓝的色彩。
“先别碰他!”一个声音突然在擂台下响了起来,当即打断了温柔的行动。
台下的人群很快分开作两路,为那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和他身后的小童让出了一条路来。
无情朝着师青若颔首致意,并不打算对自己为何来此做出解释。
在被推上台来之后,他果断出手,数下连点封住了白愁飞的几处大穴。
白愁飞先前发出“惊神指”时何其声势壮大,气势飞扬,现在却是无声地倒了下来。
“他怎么样了?”温柔连忙问道。
无情的脸上没多少表情,只隐约透露出了几分凝重的意味,“他中了蜀中唐门唐零的毒冰,情况不太好,加上他用的那两指,所耗费的真气都不是能够轻易补回来的,两厢叠加就成了大问题。”
按说这种擂台,根本不应该打到这个地步,可谁叫唐零是个狠人,向来出手百无禁忌,硬生生将白愁飞也逼到了这个地步。
若是起先对他再设防一些,或许也会好些,偏偏.…
温柔已是倒抽了一口冷气:“你说他是唐零?”
她出自岭南老字号温家,与蜀中唐门多有往来,自然知道那其中的要害人物。
那蜀中唐门不愿再与雷门霹雳堂和老字号温家对耗,便将希望寄托在了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中,对他们倾力培养。
然而也就是这一辈最为出色的几人,竟然没一个看起来是正常的。
大小姐唐蓝曾经凭借孔雀图复原出了孔雀翎,也正是师青若用来射向雷损的暗器,在机关制造上的天赋极其惊人,却不知为何突然叛逃出了唐门,已然多年不知所踪。
二公子唐飘人如其名,为人飘忽,不喜欢受到各种规则的制约,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适合担负重任的样子。
至于三公子唐零虽说他无论是在毒物还是暗器上的造诣都相当高,但一身邪性,同样不是个正常的接班人。
他曾经钟情于飞鱼塘沈家的小姐,在她死后,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做“非鱼”,所以叫他唐零也行,叫他唐非鱼也可。①但无论是哪个名字,对于温大小姐都不陌生。
唐零是什么人?那可是曾经在唐门试毒大会上把唐老太太都毒倒的狠人,那他拿来对付白愁飞的,也绝对不会是普通的东西。
起码不是用内力就能轻易化解的。
“我去联络温家的人。”温柔一跺脚,转头就走。
她一边走一边心中盘算着,光只去找温家负责解毒的“活字号”还不够。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师兄的金风细雨楼中还供奉着一位御医出身的树大夫,因为接触过的江湖人士多,在解毒这方面也很有门道,应当也能借来试试。
师青若刚想阻止,就见这姑娘已是风风火火地跑没了影。
她垂眸冷眼朝着白愁飞看去,就见只是无情开口说话的短短时间内,哪怕已经被封锁了经脉,他脸上发蓝的颜色依然是肉眼可见地加重了几分。
这显然不是个好征兆。
若是以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白愁飞可能根本拖不到温柔将解毒的人带来。
那对于她的计划没有半分好处。
她眸光迅速一动,转向了无情的方向:“我听闻无情总捕的暗器功夫在江湖上名声极其响亮,你方才能一口叫破那唐零的身份,应当也和他打过交道,不知对此物知道多少?可有办法再进一步遏制住毒性的扩散?”
她一开口,谁都听得出这话中的急切忧虑。
白愁飞本要在结束了今日的擂台后,成为迷天盟的六圣主,以他今日所表现出的武功,必定能成为一方强援。
要是因为这样的暗算而倒下去,对迷天盟来说,无疑是天大的损失!
无情面上清冷,心中却免不了腹诽一句,这位师夫人连这等寻常的擂台扬威都能惹出事情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太有能耐了。
不过想归这样想,面对她郑重其事的发问,无情还是认真答道:“我用的暗器和他不同,也并未钻研过医术,只能勉力一试。”
他擅长的一门暗器名为顺逆神针,和这毒冰入体的方式颇为相似,但他的暗器从不带毒,又有了区分。
他能做的,只是以功法将毒冰的本体尽快找出,解毒的事,还是需要由专人来做。
师青若道:“劳烦了。”
无情没再多客套,指挥着两人避开了白愁飞的臂膀和脖颈,将他抬入了内堂。
当师青若将应邀前来观礼的客人暂且请出,将迷天盟中弟兄也陆续调派回驻守之地的时候,就见白愁飞的身上已被画上了数道记号,正是无情预备取出他所中暗器而绘。
一旁的无情则持笔沉思,眸光冷静而凝定。
他与唐零确实打过交道,但这并不意味着要取出对方的独门暗器真有这么容易,在最后的几处推穴截脉上他还想思考一番。
却忽觉手中一空,正是师青若将他手中的那只笔给夺了过去。
“师”
无情的一个字刚刚出口,竟见师青若对他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方才负责将白愁飞搬运来内堂的弟子刚刚退出去,盟中会些医毒之道的人还未到场,只有些为白愁飞伤势担心的人簇在门口,等着听里头的动静。
师青若这一个信号放出,无情的话中断在了当场,这屋中便仅听得见三人的呼吸声,屋外则更是什么也听不到了。
以及无情垂落的眸光落在身前,看着师青若轻轻抓住了他的手,用先前他手握的那只笔,在手心快速地写下了一个字。
那是一个清楚分明的“拖”字。
他长睫一颤。
若是她仅仅以指代笔,无情或许还会看错,但她落笔极快,却也稳当,根本不会带来任何一点歧义。
这个“拖”字,到底是什么意义,也根本没有第二个可能。
多奇怪啊。
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惜欠人恩情,或者是让迷天盟一部分身怀案底的帮众心生惶恐,也要请他这位六扇门总捕协助相救白愁飞,就差没让全迷天盟上下都知道,她这位圣主夫人对未来的“六圣主”器重有加。
然而在所有人看不见也听不见的地方,她却发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请托。
拖-一拖的是白愁飞的伤势。
不能让他恶化太过,也不能让他在这救助之下好得太快。
也就是说…
无情缓缓抬眸,正迎着一双黑亮明净的眼睛。
这很难不让他想到彼时雷损身陨之后的街道上,他自沿街的高处看下去,看到的也是这样一双眼睛。
他也没忘记师青若说的那句话。
她说,“这样的人绝不会辜负旁人的信任。”
所以当时,她愿意将自己的生死托付给苏梦枕和陆小凤等人,现在也可以凭借着仅有的一个字,相信他能将事情办好。
他张了张口,无声答道:“我知道了。”
师青若站直了身子,往后退出了数步。
无情伸手一指,那破气神功本是用来收放暗器的,现在则是接连数记令人眼花缭乱的连点。
一缕淡淡的蓝光,随着他的牵引,慢慢浮现在了白愁飞的手背上。
这本该是个毒物被逼出的大好局面,就连刚刚轻声推门进来的盟中大夫都不由屏气凝神,生怕发出的声音会干扰到无情的行动。
但对于长年接触暗器这等精细物事的无情来说,他完全能够分辨得出,这被逼出的“蓝冰”和先前被唐零打入白愁飞体内的相比,到底区别在何处。
这一点微妙的差别足以让温柔找来名医看诊后,白愁飞也无法以最快的速度复原,接任迷天盟圣主之一的位置。
这么一看,他倒是做了个“帮凶”
了。
在将白愁飞的情况和看顾的人交代完毕后,无情心头也难免还压着几分迷惘,只能一边估量着迷天盟中到底是何局面,一边缓缓推着轮椅往外行去。
外头围观的盟中弟子,已在得知白愁飞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后各自退去,倒是让他一路行来畅通无阻。
又或许是这些人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无情总捕看以清瘦单薄,却也是凭借着抓捕宵小、办案雷厉风行,坐稳这个位置的,若是再留在这里,还不知道会面对何种结局,还不如尽早散去。
他垂眸晒笑了一声,就听到了那头师青若和下头仆从的交谈声,说的是方才生乱之后前面众人的反应。
其他的东西似乎都不太重要,只有她专门挑出的一句:“小侯爷呢?我是说神通侯府的那个。
“…他走的时候好像很高兴。”
这一点,迷天盟的帮众可没有冤枉方应看。
大多数应邀前来的人就算和迷天盟中关系不过尔尔,起码在六分半堂覆灭,迷天盟取而代之的事实面前,怎么都要给师青若几分薄面,再便是同迷天盟有生意往来的,还得象征性地表达一下关切。
哪像方小侯爷。
反正那半边面具是遮不住他脸上的笑容。
如此醒目,也不怪被人记个正着。
他也根本不是如同有些人猜测的那样,因为看到了迷天盟的乐子而发笑,实在是为了那另一件更为要紧的事情。
“按这么说,你要对白愁飞动手?”米公公听了方应看从迷天盟带来的消息,沉思了片刻后问道。
“不。”方应看回答得很是果断,光对着白愁飞动手有什么意思?就算他真被确认为灭长空帮满门的凶手,让义母出了那口气,也未必真能解决掉我身上的麻烦。”
他可没忘记,当日师青若带着关七打上门来的时候,曾经光明正大地说过,他放在奇珍异兽园内那个用于警告众人的“典范”,确实是被师青若救走的,还有意给她重新打造一双铁手,取代那被砍下的十指。
手握这样一个太过有利的人质,再加上有一位武功绝顶的护花使者,一旦真让她将其他的杂事都料理妥当,专心针对他,还不知道是不是致命的麻烦。
可惜,雷损给出的反面案例已经证明了,要想趁着关七不在,将这位师夫人给解决了,是做不到的。
甚至距离当日已有一段时日,还不知道温小白去了何处,就仿佛从来不曾出现在汴京城中一般。
方应看不能犯这样的错。
他也不能满足于只是抓到了白愁飞的把柄这一件事,而是必须…必须将这件事,弄成一件能让迷天盟全部被拖下水的大事!
他在屋中来回踱步了一阵,忽然顿住了脚步,又转头疾步走到了米公公的面前,“我想让人去办两件事,请您帮我拿个主意,看看能否这么说。”
米有桥:“你说来听听。”
“其一,是再去严查白愁飞的底细。”方应看沉声说道,“他既能做出覆灭长空帮这样的事情,就一定还有其他的案底。”
以己度人,方应看有这个自信做出这样的判断。
他要让白愁飞带着满身罪孽,和迷天盟捆绑在一起,这才叫做真正的万劫不复。
而其中长空帮的这一笔,又势必会让义父手下的各方势力,对迷天盟发起围剿。
米有桥点了点头,认同他这个判断。
方应看又道:“我先前听米公公您说过,关七的武功已经高到了另个程度,若非他习武入魔,状若疯癫,早已该一统武林了。更为可怕的是,他在这种状态下,都能将见过的所有招式全部模仿出来,那么您觉得.
今日他见到白愁飞的那两指,有没有将其记下来,又能不能依靠他的先天破体无形剑气,将它模仿出来呢?
米有桥眉峰一动,顿时意识到了方应看更大的算盘:“你是想把长空帮血案,直接嫁祸到关七身上?”
“怎么能叫嫁祸呢?”方应看笑容散漫,却透着一股冷意,“他的圣主夫人曾经和白愁飞结伴同行来汴京,也是从湖北启程的,又是他关七要不管不顾地迎娶这个妻子,给对方圣主夫人的位置,还给了她管理迷天盟的大权,那也合该将这笔账扛在身上才对!”
义父确实好骗,但他的武功当真登峰造极,就算稍有不如关七,也绝不会差太多,若是再能加上米公公等人,足以铲除掉京城里这个最不安定的存在。
到了那个时候,师青若便是再能借力打力,再能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再能玩什么装作不会武功实则手握暗器的游戏,都没有一点用处了」
比起只除掉白愁飞,当然是让事态这般发展更有利于他。
方应看旋即又道:“对了,还有件事。得让人去查查,蜀中唐门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潜伏在迷天盟中,又突然在今日登台。”
若是唐门有意前来试探,和覆灭了六分半堂的迷天盟联合,那就又是件麻烦事。
方应看不希望他的这个计划,再被什么“不知道”的事情所干扰!
不过若是师青若知道他在想什么的话,或许还会大方地告诉他一句,大可不必有这样的担心。
楚留香和王小石没能把唐零给带回来,却带回来了他的几句话。
他当然不是代表唐门而来的,只是代表他自己而已。
“他说,他若是今日能胜了白愁飞,必定要向你讨要那支孔雀翎,也要问问你和唐蓝有什么关系。”
这话说的好生不客气,但想想先前已从楚留香和无情那里都听过几句唐零此人的行事作风,师青若又已很淡定了。
只回道:“他要找姐姐,别找到我头上来,不如去江湖上找一个叫明月心的女人。”
她的孔雀翎图纸的来路,和唐零所想的稍有些渊源,但起码在眼下,是真没有什么关联。
既然此人已走,短时间内因伤势也很难再来,她也不妨暂时将人丢在脑后,“还是说说楚香帅的事情吧。
这三个字一出,司空摘星顿时露出了“果然是他”的表情。
他确实没有看错,先前跟在师青若身边的那人,正是戴了人.皮.面具的楚留香。
既已被师青若喊出了身份,他也并非见不得人,干脆摘下了面具,露出了那张潇洒俊逸的脸。
只不过今日这张脸上,还多了几分无奈。“我与王少侠拦住他的时候不仅问了今日的情况,也问了他和神水宫有关的事情。”
“他说他确实和沙漠之王扎木合有过来往,但只是想要采购几件南方见不到的毒物,和他没什么仇怨,更不可能杀了他。扎木合一死,他要的货物反而拿不到了,对他来说又没有什么好处,他为何要这么干?”
楚留香叹了口气:“我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唐零这个人太傲慢了。
上台挑衅白愁飞的时候傲慢,平日里的行事也是如此。
若是他真杀了什么江湖上有名的人物,他保管不会有意隐瞒,只会将其一口承认下来。
“他还说,至于那劳什子的神水宫被盗,更是跟他没什么关系。他的绝招冰分八路用的都是毒冰,倘若真得到了天一神水,对他来说无异于如虎添翼。他现在就不该出现在这里而是该当尽快找个办法,让天一神水能够为他所用了。”
师青若点头:“要是这么说的话,确实不是他。但他今日破坏我迷天盟的大事,还伤了人就走,无论他这些话算不算给香帅你解答了困惑,下一次再遇上他,我都是要找他算账的。”
“这是自然。”楚留香以扇抵着额角,面色沉沉,“只是这样一来,我这边追踪的线索就全断了。
他原本以为,唐零和死于天一神水的扎木合有过接触,加上他在沈姑娘死后,并不仅仅是改了名字而已,还肆意纵.情声色,留下了一些不清不楚的案子,备受江湖人士指摘,若非唐门之中的新秀尚且年少,对他犹有庇护,保不齐就要被抓进牢里审问审问,所以他极有可能就是犯案之人。
从丐帮那里得来的蛛丝马迹,也让他更加锁定了唐零是罪魁祸首。
现在要将一切推翻重来,麻烦就大了。
要知道,距离神水宫留给他的最后时限,可没有多久了。
如今看起来,也只能从那几个死于天一神水的高手重新着手,查查他们的人脉关系。
就是不知时间还是否来得及.
眼见他这为难的表现,师青若想了想,启唇说道:“若是楚香帅不介意的话,不如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再说一次,或许群策群力之下,能找出些线索呢?”
楚留香愣了一愣,还是从他在海上看到被毒杀的浮尸开始,从头说了一遍,一直说到了他探访迷天盟。
再便是那先前被他和王小石拦下的唐零。
可惜,除了白愁飞所中之毒的解药,什么都没能得到。
明明此人能有本事闯入神水宫,还不被水母阴姬发现,已将可供选择的怀疑对象缩减了一大半了.…
师青若刚准备开口,倒是陆小凤支着下巴,从沉思中抬眸,先一步说道:“我若是你的话,我就先怀疑那位无花大师。你看你也说了,你在发现那些浮尸的时候,就见到了他,而且若我没记错的话,神水宫的水母阴姬喜好佛理,还真邀请过他入门一叙。
饶是楚留香脾气再好,也不免在听到这话的下一刻挑起了眉头:“无花大师是方外之人,怎可这般质疑于他!”
陆小凤摊了摊手:“那我在上肘京来之前,还不是人人都说,这京城里的方小侯爷智能天纵,金玉其质,又有方巨侠这样一个父亲,结果真进了那神通侯府,却只看到了一团污有方应看的例子在前,查一查那位同样有嫌疑的无花又有何妨呢?
反正,楚留香是个聪明人。他既不会冤枉了那唐零,也就自然不会冤枉了无花。
陆小凤摸着自己那条时常被人打趣的胡子,又道:“不仅仅是无花,我看将你的注意力全引到唐零身上的丐帮,也得弄个明白。”
“呃一一师夫人,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陆小凤刚说到这里,便见师青若托腮凝眸,饶有兴致地朝他看来,时之间分不太清楚,她这一眼看来到底是认同与否,只觉这眼波流转和唇边的笑意让人心慌。
师青若摇了摇头:“你说的没什么错,我只是好奇一件事一一”
“你将无花大师与方应看相比,说是对这些光风霁月之人也该当小心提防,那若是放在你身上又该当如何呢?”
陆小凤嘿然一笑。
他不是没听明白师青若话中的意田O
她是在问,见到了这汴京城中的浑水,也看到了不少人的表里不一,会不会让陆小凤这个喜欢交朋友的人,也得怀疑怀疑朋友的人品。
但这个问题,陆小凤不想回答。
他一把将手搭在了一旁的司空摘星身上,答道:“师夫人你看,我和他一个是浪子,一个是贼偷,因为臭味相投也能交上朋友,为人两肋插刀,我又为何要因所见所闻而怯步不前呢?”
起码在真出了事之前,他还是喜欢结交天下朋友,到处吃吃喝喝。
当然,如果能不被人把黑锅甩到他的头上,那就更好了。
至于和臭味相投、两肋插刀的朋友看上了一个姑娘这件事…
师青若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陆小凤茫然地看向她,像是问询。
师青若摆了摆手,“无事,我只是在想一一我先前说的有一句话确实没错。”
纵然这世道昏昏,人间犹有希望。
只是需要再多花费些心力,将那些为非作歹的人除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