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留山篱笆院内,枯黄的树叶铺满整个院子,一层又一层非常厚实。
一代剑仙陈墨轩在此隐居已有十年之久,这是他第一次走出茅草屋,十年闭关依旧无法筑基成功,已是寿元无多。
谈不上有多失落,在这灵气稀薄的凡界,想要筑基几乎是天方夜谭,但这是他选择的路。
陈墨轩踩着厚厚的树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穿过篱笆院来到山崖边上,目及东方缓缓的闭上眼睛,任那寒风刮面依旧崔然不动。
遥想当年,若不是自己贪杯误事,看守不力,宗门倾力用万年玄铁铸造的一把剑也不会丢失,十年来深深自责,怪就怪自己轻信于人,动了贪念,悔不当初。
只是时至今日,他依然想不明白,与自己同为宗门的十大杰出弟子,自己非常信任的师兄韩世麟,为何会放弃大好前途,盗取玄铁剑?
虽然宗门对他严厉惩处,却并没有逐出宗门,奈何自己良心不安,主动要求下山诛杀叛逆,追回玄铁剑。
彼时魔族蠢蠢欲动,宗门长辈带着所有精英前去除魔,便答应了他。临行之时,交给他一个锦囊和一枚宗门身份玉牌,要他夺回玄铁剑之后依照锦囊行事。
当时他与韩世麟同为练气期九层,实力相当,剑法也旗鼓相当,平时比试难分伯仲,两人一追一逃在这凡俗世间便斗了百余年。
韩世麟偷走玄铁剑,原本是要逃到魔族,奈何去往魔族的通道,早就有宗门的师兄师姐牢牢把守,辗转便来到凡界隐藏,静待时机。
韩世麟疏忽了,也低估了陈墨轩的决心,这头倔驴如附骨之疽,不管他藏在哪里,总是能找到他,一个一心要手刃叛逆,一个只想带着玄铁剑逃走,两人剑技,术法,神通都用上了十二分本事,斗的精彩绝伦,难分上下。
剑修本就杀力超群,又是在凡界,自然的,两人就被那些江湖人士,送上了大剑仙和大剑魔的称号,后者为了躲避前者,无所不用其极,望望以凡人性命做局,双手染血无数,而陈墨轩觉察到韩世麟的卑鄙行径之后,也就改变了策略,不在一往直前,急冲冲的去找韩世麟拼命,而是不断的解局,救人。他实在是不愿意看到,因为这件事情害死无辜之人的性命。
韩世麟也是看到陈墨轩心慈手软这一点,才不断用凡人性命做局,阻挡陈墨轩二郎拼命的脚步。
如此两人相斗了百余年。
十年之前,韩世麟对这样的缠斗已经习以为常,反正他陈墨轩也奈何不了我,百余年来他早已疲于应付,防备就有所懈怠。
就是这一丝大意,终于被陈墨轩找到机会,把他逼到这瘴气弥漫,了无人烟的天留山中,不过两人都是炼气九层,实力相同,韩世麟倒也不惧。
两位天才剑修在这天留山中斗了个惊天动地,剑光弥漫,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皆被剑气,摧残的断头折腰,山中野兽惊慌四散。
最终陈墨轩险胜一招,一剑刺透韩世麟心脏,陈墨轩胜就胜在他不惜命,韩世麟最终还是低估了陈墨轩要杀他的决心,高手对战,无畏生死者往往能杀掉对手,而韩世麟他怕死,所以他死了。
陈墨轩拿回玄铁剑,就想回宗门复命,奈何自个拼尽全力也是身受重伤,不得不修养一段时日,他从怀中拿出一枚回元丹,刚丢进嘴里,便想到了那个锦囊,打开之后瞬间惊住,宗门并没有要求他带剑回返,而是让他将剑插入天留山与石鼓山之间的潭水中,等待有缘之人,并将宗门玉牌交给他。
虽然陈墨轩已是练气期九层,但没有筑基,寿命也只比凡人的长寿者能多活个三五十年,若是能回宗门,以他的资质想要筑基不会太难,但是宗门命令,他又不得不从。
站在山崖边上的陈墨轩缓缓睁开眼睛,轻叹一口气,如今他已有一百三十岁,闭关十年,伤势早已回复,只是想要筑基却已是遥遥无期。
近日来,陈墨轩自感时日无多,闭关已然毫无意义,便走出了这篱笆小院。
有缘人,有缘人,你何时出现?
石鼓山南侧山脚下,一间矮小茅屋之中,刘煜隆躺在破模板搭的简易床上,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一阵急促敲门声惊醒了他,还不等他起身开门,小黑胖子刘二狗便破门而入,刘煜隆瞬间紧皱眉头,却又无可奈何,只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刘二狗。
刘二狗也不管懵圈的刘煜隆,拉着他就往山上走,刘煜隆知道刘二狗这急吼吼的性子,倒也没有责怪他又一次拆了家门,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有着急的事情,倒也没有挣扎,任由着刘二狗拉着走。
此时的天还没亮,已是深秋,寒风刺骨,衣着单薄的刘煜隆被冻的瑟瑟发抖,没走多远,刘煜隆就从刘二狗气喘吁吁的讲述中,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刘二狗相依为命的爷爷,原本就有哮喘,又偶感风寒,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怕是要撑不下去了,刘二狗自然明白爷爷可能撑不到来年开春了,只是为了减轻老人的病痛,他与刘煜隆结伴在山上挖了好几个月药材,才攒了些许铜钱,给爷爷买药用。
就在昨天,刘二狗怀揣着刚好够买三副药的铜钱,去了刘家镇上的宋记药铺,结过给那狗日的掌柜给骗了,给了些假药,不但没能减轻老人的痛苦,还加重了老人的病情,刘二狗并没有告诉好友,独自一人去找宋掌柜理论,又被药店伙计给打了出来,家境贫寒孤苦无依的少年,虽然愤怒无比,却又无可奈何,只是无法面对爷爷丢下自己撒手人寰,虽然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
刘煜隆听罢刘二狗的讲述,也是怒火中烧,只是他也是朝不保夕,孤单一人斗不过那些王八犊子。
刘煜隆不会安慰人,只是拍了拍二狗的肩膀,让他稍等片刻,回返那风雨飘摇的茅屋之中,取了绳索和竹篓,两人一起朝着天留山而去。
刘煜隆知道刘二狗想法,天留山中有一种草药,双子苍耳,虽然不能根治哮喘,却能大大减轻病人的痛苦,只是平时两人不敢轻易进入天留山,大多时候都是在石鼓山上采药,偶尔去天留山也只停留在边缘不敢深入,天留山的瘴气,不是他们两个孤苦少年能轻易进去的。
两人爬到石鼓山顶,已是日上三竿,又累又饿,太阳一照倒也不觉寒冷了,刘二狗从怀中掏出两个红薯,递给刘煜隆一个。
刘煜隆啃着红薯说道:“休息一会,下山能轻快一些,穿过山涧,争取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天留山,正午太阳一晒,瘴气最盛,盛极必衰,太阳一落山,就是瘴气最薄弱之时,到时候我们进去采药,尽早赶回去好给你爷爷熬药。”
此时的刘二狗却有点犹豫,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望着天留山愣愣出神。
刘二狗的表情刘煜隆看在眼里,以他的聪慧,猜得到刘二狗的想法,他只是会心一笑,朝着山下走去。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刘二狗小声说到。
此刻他的内心非常纠结,一边是相依为命的爷爷,一边是好兄弟,进入天留山就有可能会死在里面,为了自己的事情,不能白白丢了刘煜隆的性命。
刘二狗心中左右徘徊,脚下踌躇不前。
刘煜隆转过身来淡然一笑,“走吧,别忘了我们是好兄弟。”
说罢,转身继续下山。
刘二狗只好跟上,心中忐忑。
两人所在的小镇叫刘家镇,镇上大部分人家都姓刘,也是刘氏家族盘踞之地,镇上刘姓之人本来就是一个先祖,只是经过几百年的繁衍生息,不断变迁,刘二狗这一支族人早已沦落,时至今日,连刘家家仆都算不上,早已被划为贱民一类。
刘煜隆本是刘家少主,他那没见过面的爷爷,原本是刘家上上任家主,武功不俗,为人又刚正不阿,他在刘家镇上之时,刘姓族人,倒也生活滋润,没有那些个压榨欺辱。
三十多年前,老头子将家主之位交给他儿子,提着那把他引以为傲的大刀,游历江湖去了,至此一去不回。
刘家上任家主,也就是刘煜隆的老爹,是个文弱书生,为人倒也和善,只是过于迂腐。
老家主刚走那几年,家族之中暗怀鬼胎之人,倒也不敢放肆,只是随着时间一年一年过去,刘煜隆的爷爷不但没有回来过,甚至连一点音信也没有,那些个觊觎家主之位的叔伯兄弟便按耐不住了,逼死了刘煜隆的父亲,夺了家住之位。
刘煜隆的堂叔更是狼心狗肺,不但凌辱了刘煜隆的母亲,还把刘煜隆打成重伤,将他们母子赶出家族,要不是刘家六长老求情,刘家新家主也担心事情做的太绝,会影响自己的威信,只怕母子二人早已惨死。
没过几年,刘煜隆的母亲就郁郁而终,从此刘煜隆便孤苦无依,在刘家镇举步维艰,时常受人欺辱。
刘煜隆从来没有忘记此等大仇,只是那时年龄太小,无依无靠的孩子连生存都成问题,谈何复仇。
镇上一些淳朴善良的老人,不忍这么小的孩子受苦,偷偷接济,刘煜隆才勉强活了下来,如今已是少年,幼小吃苦到现在,他的性格也非常坚毅刚强,更是懂得隐忍,他明白,想要报仇就要先活下去。
下山比上山要轻快许多,奈何刘二狗走走停停,刘煜隆已经走到山涧,刘二狗才走到半山腰,望着慢慢吞吞的刘二狗,刘煜隆决心,势必要帮刘二狗的爷爷找到双子苍耳,原因无它,刘二狗的爷爷是接济自己最多的人,自己被堂叔打的半死,要不是刘二狗的爷爷,怕是早就步了自己老爹的后尘,一家三口团聚去了。
他心中早已认定那也是自己的爷爷,也正是因为自己,刘二狗和他爷爷的处境才更加艰难,常常遭受刘氏族人的欺辱。
快到山下的刘二狗,突然加快脚步,心中注意已定,坚决不能让刘煜隆去送死,想到他还有血海深仇未报,后悔自己昏了头,竟拉着刘煜隆进入天留山,说什么也要把他劝回去。
刘煜隆看着走到跟前的刘二狗,深邃的眼眸透出不似少年人的城府,不给刘二狗说话的机会,转过身静静的望着清澈的潭水。
刘二狗深呼吸一口气,正待开口,刘煜隆已有察觉,抬脚便走,朝着天留山而去。
刘二狗顿时慌了,眼疾手快,倒是个灵活的胖子,一把拉住刘煜隆。
“少主,我不要你去送死,我们回去吧,反正我爷爷的病也治不好了。”
刘煜隆一愣,“少主,哼,狗屁的少主。”
心中发狠,极力摆脱刘二狗的双手,只是小黑胖子力气极大,一时半会挣脱不得。
“少主,你叫我少主,就是在侮辱我,你个死胖子,赶紧把我放开。”
刘煜隆厉声说道。
两人同岁,刘二狗也只比刘煜隆大两个月,平时哪会称呼刘煜隆为少主,常常以大哥自居,经常被爷爷教训,少主落难也还是少主,你要有尊敬之心。
有一次这个胖子突然心血来潮,一本正经的喊了一声少主,刘煜隆就像被踩着了尾巴,气急败坏的揍了胖子一顿,当然胖子没还手,要不然他不一定能打得过。
鼻青脸肿的刘二狗,瞪着眼睛说了一句,“哥不跟你计较。”
刘煜隆才罢手。
他也知道刘二狗喊他少主,和那些刘氏家族的堂兄弟姐妹喊他少主,是不同的意思,前者并无恶意,后者极尽嘲讽。
此时的刘二狗根本不惧刘煜隆的怒火,死死的拉住他。
“少主,你就是刘氏家族的少主,你要活着,你要报仇,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刘二狗撕心裂肺的喊道。
刘煜隆抬手一巴掌,狠狠得扇在刘二狗脸上。
“叫你胡说八道。”
虽然刘二狗所说正是自己心中所想,也是母亲死前遗嘱,但在自己没有实力之前,他只能将心中所想深深掩藏。
急了眼的刘二狗才不管那些,为了劝回刘煜隆,又是故意大声喊道:“少主,少主,少主,我就叫你少主,我要一个活着的少主,不要一个死了的刘煜隆。”
刘煜隆也是气急了,对着刘二狗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只是这个小黑胖子打定了主意,任你拳脚如雨觉不撒手。
两人厮打的过程中,突然一个不小心,刘二狗脚下一个趔趄,扑通一声掉入潭水中,刘煜隆顿时傻眼,看着在水中扑腾的刘二狗,刘煜隆毫不犹豫的跳进水中,顿时冰凉刺骨,一个激灵,完了,我也不会水。
两个人都是旱鸭子。
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冰冷的水中脚也抽了筋,在他晕过去之前,视线之中的刘二狗缓缓的沉了下去,刘煜隆两眼一翻,也不由自主的往下沉去。
冥冥中有一丝不甘,在心湖响起:“就这样死了吗?我不能死,还没报仇,怎能这样死去?”
潭水之中似乎有某种力量,护住刘煜隆一丝清明,并牵引着他向潭底沉去。
山崖边上的陈墨轩正在闭目思索,突然之间,心湖之中突然泛起一丝涟漪,睁开双眼,神情惊喜。
未曾筑基,不能御剑飞行,但他一身绝妙轻工出神入化,不消片刻就飞到山涧。
当年封剑之时,用了宗门玉佩之中,天机峰留在其中的独门阵法,非凡人不能入得此潭,即便是炼气一层的凡界江湖人士,也入不得此潭。
陈墨轩深知天机阵法奇妙无比,却也不知其中奥秘,只是宗门安排必有原由,他也不会多想。
陈墨轩站在潭边观察了一会,水中两个少年已经晕了过去,齐齐往水底沉去,只是其中一个身上有白色光点,与玄铁剑遥相呼应,另一个小黑胖子已是嘴唇发白,手臂无力划动,不起半点涟漪。
陈墨轩不再犹豫,一头扎进潭水中,捞起胖子带上岸,一掌轻拍在刘二狗圆鼓鼓的肚子上,刘二狗顿时吐出腹中潭水,哼哼了两声,继续昏迷。
陈墨轩又用真气将其身上的衣服烘干,便不再管他,眼睛直直的盯着水中的刘煜隆,不敢有丝毫懈怠。
刘煜隆身上的白色光点越来越多,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父亲惨死,母亲被凌辱,自己孤苦无依,经常遭受欺辱,种种这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想大声呼喊,却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来,只感觉自己飘进无尽的虚空之中。
飘呀飘,飘了好久,仿徨无助,难道我已经死了?
突然之间远处一团金光,快速奔向自己,金光临近,刘煜隆并没有感觉到难受,反而觉得异常亲近,刚想要抬手去触摸金光,金光忽然化作一个光点,迅速的钻进自己眉心,猝不及防之下,疼痛瞬间袭遍全身。
陈墨轩看到湖中少年身上的光点,越来越密,直到包裹住全身,忽然白茫四射,水底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
刘煜隆疼痛难忍,大吼一声,随手一握,一柄长剑出现,他用上全身力气对着虚空一剑砍去,剑身光彩夺目,剑气瞬间一去万里,虚空立时被一分为二。
一剑在手,天下我有。
刘煜隆能感觉到身上的气势在不断攀升,眉心金光化作一条金色巨龙,他盘膝坐在巨龙身上,任由巨龙载着他傲游虚空。
这等气势睥睨寰宇。
岸边的陈墨轩目不转睛,水中变化让他非常诧异,只见那团白光随手一握,玄铁剑便依然在手,他深知天机阵法中,插入潭底的玄铁剑,即便是炼气圆满的他,也无法拔出来。
突然之间,水中被白光包裹的少年,轻轻的一剑挥出,潭水一分为二,白光从水中飞出,拖着少年缓缓落在岸边,攸得又化作一点光芒,钻进少年眉心。
篱笆院中,陈墨轩盘膝坐在厚厚的树叶上,一胖一瘦两个少年躺在他的正前方,他在等,等两个少年醒来,心中有太多疑问。
刘二狗悠悠转醒,头有点晕,四肢乏力,躺在松软的树叶上,倒是不觉难受,还挺舒服的。
躺了好一会,也神游了好一会,正当他恢复了一点力气,想搞明白现在是在阳间还是在黄泉,一坐起来,看到一个陌生老头,正在微笑的看着自己,只是在眼下这种环境,他总感觉这老头笑得有点诡异,挺瘆人的。
一转头看见刘煜隆就躺在身边,心就更慌了,想也不想,就要一巴掌扇醒刘煜隆,只是手抬到半空,似又想到了什么,又缓缓放下。
“老爷爷,这是哪里?我是死了吗?这里是阴曹地府吗?”
刘二狗心一横,管他呢,反正都死了,且问这眼前老人,这里是阴间何地?
生前活的窝囊,死后做鬼一定要做一个硬气的鬼。
陈墨轩愣了一下,哭笑不得。
“你说呢?”
刘二狗顿时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陈墨轩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眼前小黑胖子,尽情表演。
刘二狗哭了好一会,才止住哭声,转而又嬉皮笑脸。
“鬼爷爷,小的死是你的鬼,以后为你鞍前马后,任劳任怨,求您高台鬼手,千万别把我给魂飞魄散了,小的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陈墨轩有点蒙圈,实在是跟不上这小子的脑回路。
没好气的说道:“你还没死,咋咋呼呼个什么劲?”
“没死,没死吗?”
刘二狗刚刚反应过来,抬起胳膊就狠狠咬了一口。
一声哀嚎。
“疼死小爷了,没死,真的没死,苍天有眼呀!”
陈墨轩有点忍不了了,捡起一片树叶,运起真气,轻轻一扔,树叶不偏不倚砸在刘二狗脸颊。
这下是真疼,即便是脸皮又黑又厚,也留下了红色的树叶印记,刚才咬胳膊只是喜极而泣,有点忘乎所以。
就这一下,刘二狗坐在那里,低眉搭眼,一言不发。
看着安静下来的少年,陈墨轩开始问话,问得极为详细。
刘二狗倒也没有保留,竹筒倒豆子般,从出生到掉入潭水中的所有事情,一一说给了眼前老头。只是关于刘煜隆的事情却闭口不言,只说了上山采药,后来掉入水里的前因后果。
陈墨轩有点无奈,没有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就继续等待,希望还躺在地上的少年醒来之后,能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
刘二狗见眼前老人不搭理他,伸手探了探刘煜隆的鼻息。
“还好,还好。”
刘煜隆像是睡着一般,气息绵长,刘二狗顿时放下心来。
梦中的刘煜隆驾驭金龙,在虚空中遨游了很久。突然之间,金龙消失,刘煜隆直直的往下坠去,坠入无尽深渊,身体不受控制,心中十分恐惧。
就在刘煜隆仿徨无助之时,耳边传来刘二狗的呼叫声,眼前场景瞬间消失。
刘煜隆睁开眼睛,感觉身体并无异常,只是紧皱眉头,努力的想要记起什么,只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但又是那么真实,下意识握紧手中之剑。
绝非一场简单的梦。
当刘煜隆回过神来,映入眼前的篱笆院,茅屋还有老人,镇定自若。
“老爷爷,是您救了我?”刘煜隆问道。
“不是,他是我救的,你不是。”
陈墨轩指着一旁的刘二狗说道。
“那…”
刘煜隆想问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问起。
“你掉入水中之后,身上发生的事情能告诉我吗?”
陈墨轩直截了当的问道。
“很奇怪,但我现在一点也想不起来。”
刘煜隆答道。
陈墨轩无奈:“你们这两个小子,一个废话连篇,一个惜字如金。”
“罢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陈墨轩从怀中掏出一枚古玉递给刘煜隆,此玉温润翠绿圆如满月,少年双手接过,只看一眼便头晕目眩。
正面三字‘仙剑宗’,仙字云遮雾绕时隐时现,剑字中剑气充盈,肆意流转如江河奔腾,似要冲出古玉肃杀天地,而宗字内,浩然正气气势磅礴,令人肃然起敬,与剑字中剑气相辅相成。反面刻有四字‘春意盎然’,虽无特别之处,却让人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