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都市小说 诡秘:逐梦全五家

乌鸦巡游记(6)

  恶魔君王过往的领地并不局限于如今地图上所圈划出来的“深渊”,祂那充斥着血湖与骨山的地上神国自然也不只是现今的大海深处。

  在黑暗纪元,凡恶意与欲念涌动之处,即为魔鬼的领地。成群的魔物如黑色的潮水一般自粘稠的黑雾与阴影之中涌出,肆无忌惮地尖啸着、狂笑着,过后只留下一地的鲜血与尸骸。

  当然,除却那死里逃生回到老巢,从此再无声息的古神,黑暗纪元的一切已然成为了历史。那些过去曾经为异族所践踏的人类现今再不必担心重蹈覆辙先祖死于非命的命运——洁白的教堂与太阳神的正十字取代了血祭的高坛与面目狰狞的恶魔塑像。

  小乌鸦来到这片曾经荒凉死寂,如今却逐渐焕发出勃勃的生机与活力的地方时,一场春雨正徐徐落下。闪电时不时将漆黑的天幕照耀得一片雪白,随后,隆隆的雷声便回荡在群山与幽谷之间。

  苏尼亚的大海上四季无分,长夏永无尽头。此地则全然相反,自光辉纪元伊始的十几年来,随着恶魔残留的污染与影响在非凡者们年复一年的净化之下日渐散去,猩红的雾霭散去,金色的太阳照耀大地。四季变得格外分明,春天多雨而温和,夏天寒冷且干燥,秋天凉爽且多风,冬季炎热且潮湿。

  小乌鸦到达这里的时节,正是冬天结束,春天到来的时刻。

  这里的房屋大都用坚实而漆黑的岩石堆砌,远远望去,好似一个个深色的堡垒。据说这是黑暗纪元传承下来的传统,因为在那时此地正是对抗异族的最前线,人们在防御工事中生活、战斗,在其中学习文化、知晓道理,也在其中掌握非凡力量,与那些曾经将自己的祖祖辈辈当作食粮、当作奴隶的异族殊死决战。

  到了人类胜利,这一习惯便作为一种纪念、一种光荣的英勇而传承了下来。正如同这些沉默少言,如同岩石一般固执坚毅的当地人总是会将圣奥萝拉错称为拂晓女神,而非祂在圣典上代称的纯白天使一样。

  当然,小乌鸦对此倒是习以为常。祂自幼跟在蓝发的天使的身边,每每在假日被半拖半拽地带在对方身边严格监督,跟着对方回到那片波涛滚滚的大海。

  海洋的子民们无比崇拜敬仰这位崛起于上一纪元末期的传奇英雄,在祈祷时沿用过去“风暴主宰”的称呼,甚至在信仰上也更侧重于对方,而忽略了作为主神的造物主(当然还包括在当地堂堂上任的主保天使赫卡蒂,不过,小乌鸦一直对这位行事作风颇为神秘主义的长辈很不感冒)——小乌鸦一开始还对此极其不满,故意搞出了不少乱子。在挨了好几顿来自利奥奈的“谆谆教导”(“十万匹电流翻涌:磁场爆破拳!”监护人一边连续不断地殴打,一边发出内容完全不明所以的怒骂声)后,在造物主和颜悦色的大讲道理与风暴天使近在咫尺的武力威胁下,小乌鸦不得不暂时认栽。

  当时的宗教典籍上写道:“……惊涛骇浪的大海之上精灵横行,英勇的风暴天使自此崛起;险峻陡峭的群山之中恶魔肆虐,坚定的纯白天使从中走出;而智慧天使从天空的城邦下落于地,祂因忏悔而得救赎,从此成为主的号角,传播祂的福音。”此类描述自然不是全然真实,但确实反映了相应天使之王的早年经历。

  小乌鸦与那位主掌着审判庭的纯白天使接触得并不多,唯一的印象便是屡次遭到对方火烧鸦毛,险些成为一坨时之虫焦炭的惊险经历。此人表面上看起来像个冷冰冰的法官,实则脾气异常暴躁,见到小乌鸦在办公室中出没的身影后连个招呼都没打,几发不灭的太阳之火便糊了上去,烧得小乌鸦东逃西蹿、狼狈不堪,烧得闻讯而来的利奥奈在一旁拍手叫好,趁机火上浇油:“哈哈!小乌鸦,你的偷窃最没用了!——奥萝拉,再给祂表演一下刚才的那个,叫这家伙知道你的厉害!”

  而那时,哪怕现场那叫个鸡飞狗跳、龙争虎斗,大审判官依旧如同一块执著的顽石一般默不作声、神情冷淡,对面前发生的一切都显得毫无兴趣且无动于衷。到了小乌鸦好不容易从某位浑身噼里啪啦缠绕电流的大型野生动物爪下脱身时,被灵性封锁起来的现场哪里还有第三者的影子在。

  某种程度上看,这位来自深黑山脉的大天使确实与当地这些因为长年累月见不到阳光,一代代的生存进化后变得肌肤异于常人的苍白,瞳孔的颜色也因为祖祖辈辈受到来自恶魔的影响而呈现出接近赤红的各种颜色的本地人十分相像。

  这种相像不仅体现在二者的相貌上——在显而易见是个外乡人的小乌鸦走在田埂上,如同观测实验动物般地瞅向那些在田间用钢铁器具、用符文机械去翻土、耕作的普通民众时,这些人只是抬头望了祂一眼,见祂没什么妨碍的意图,便又一言不发地、专心致志地完成手头的工作。此情此景,神似往常那位冰冷却又暴躁的大天使在小乌鸦还未闯出祸事时的表现。

  小乌鸦实际上还是非常喜爱去招惹这些倒霉的、需要督促教导祂“走在正道上”的天使之王们,欣赏祂们展露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暴怒情绪的画面的。毕竟祂是这些天使之王们所效忠的主神的子嗣,无论如何,这些长辈都不会越过造物主,当真给予祂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在这些熟识的长辈中,纯白天使的愤怒尤为与众不同。那是一种冰冷的愤怒,一种宛若在厚重积雪的冰层之下翻滚沸腾炽热岩浆的愤怒。

  与梅迪奇仿佛燃烧的火焰般、好似下一秒就能焚烧整个世界的怒火不同,与利奥奈那不知是被非凡特性所影响还是本身就源于一次不知所谓的愤怒不同,纯白天使的愤怒无比纯粹,如同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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