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自己。”

　　一时间，两女脸上都不禁浮现了一丝失落的神色。

　　但又带着一丝庆幸。

　　在方才那一瞬，两人的心跳都近乎停滞，既期待着自己的名字，又都害怕听到另一个人的名字。

　　敖晶晶一脸可惜地吐槽了一句：

　　“这你有什么好说的？”

　　她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人言论。

　　就这？

　　顾云看向两人，沉声道：

　　“我只是想说，你们也是一样的。

　　“先爱自己。然后爱人。”

　　柳清漓垂眸无语，眸光轻颤。

　　爱自己吗？

　　似乎，自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告诉她。

　　她跟了师尊以来，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有些不合群。

　　师尊固然对她不错。

　　但雨风铃本就是个无情无念的懵懂心性，自然不可能对于柳清漓的为人上，有什么可靠的教导。

　　甚至，反而是她在人情世故之上，照顾着师尊。

　　她这一生，听过很多箴言戒律，但少有人教她关于情爱如何处置。

　　直到那次下山，命运指引下，两人结为夫妻。

　　这可能是她生命中，最接近“人”的时候。

　　也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和“家人”的相处。

　　这点上，她甚至还不如雨风铃。

　　至少收养雨风铃的那位婆婆，是个慈和温暖的性子。

　　而柳清漓……一无所有。

　　短暂的时间里，她如初次破壳的小鸟，满怀恐惧又满怀好奇地感受着一切。

　　直到失去，也未曾来得及反应过来。

　　一切都太快了。

　　无情无欲，万法通明；有情有念，诸相魔障。

　　这不是她该寻求的道路。

　　只是那一刻的温存，令得她早已迷失了判断。

　　直到现在，在顾云口中说出的那一句话，方才彻底点醒了她。

　　她要先爱自己。

　　并非执着于捆绑，占有。

　　而是吸引，俘获。

　　另一侧，敖纤纤就没有想那么多了。

　　她出生的环境，就是备受宠爱。

　　哪怕所谓的禁止出行，也仅仅是出于保护性的关心。

　　她并不缺少爱自己的人。

　　她真正未曾明白的，是如何去爱一个人。

　　敖纤纤知道自己很爱自己。

　　她会为了自己的爱好，收集很多很多的宝物。

　　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冒险出发，行侠仗义。

　　但她细想一下，自己真的明白什么是爱人吗？

　　她只是想要占有顾云。

　　甚至，如今回想一下，好像一直都是顾云在帮着她的梦想而做了很多事。

　　自己除了那一点点龙血之外，好像什么都没有付出。

　　正如柳清漓说的，顾云没有贪图她的身子，也不在乎所谓“龙宫驸马”这类的名头以及能带来的财富。

　　所以……换做自己在顾云的位置上，真的能做到如此地步吗？

　　能够说出，这个几乎一直在添麻烦的小龙女，比那位曾经有过温情的娘子，更好吗？

　　敖纤纤心里没底。

　　两女对视一眼，竟然诡异地达成了共识。

　　或者说，她们都开始害怕了。

　　此前情绪上头的时候，或许能够争吵不断，为了一个口头的认可，互相攻击。

　　但如今冷静下来一想。

　　如果真的是自己赢了，一切都好说。

　　但若是输了呢？

　　没有人愿意接受那个结果。

　　诡异的沉默气氛间，敖晶晶看了看两人，眼珠转了转，挠头不解道：

　　“还真让你小子安抚住了？凭什么？”

　　顾云眼皮一跳，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所以她们两个要闹，连带着我也被牵扯住，就罢了。

　　“你到底是为什么在这看戏，不去帮天瑞兄一把？”

　　敖晶晶眨了眨眼睛，讷讷道：

　　“呃……我……我是在准备……准备……一个大杀招！”

　　她似乎急于证明自己并不是在摸鱼，手忙脚乱的拿出一个类似于蛇头一样的木杖，用力在地面一砸。

　　一时间，敖纤纤不禁瞳孔放大。

　　“姑姑！这个东西也让你带来了？”

　　敖晶晶得意地点了点头：

　　“当然，让我过来干活，不给点真家伙怎么行呢？

　　“这把撼山杖，可是我从宝库里挑了好久才找出来的。”

　　敖纤纤仔细看了看，面色古怪，幽幽道：

　　“姑姑，你确定这个是撼山杖？我怎么看起来，有点像是三叔那把移海杖啊？”

　　敖晶晶顿时愣住了。

　　她低头仔细看了看蛇头杖上刻着的三个字。

　　“是蛇头，也是三个字，没错啊。”

　　顾云也扫了一眼，眼皮一跳。

　　确实是三个字，但实实在在，清清楚楚的，就是“移海杖”三个字。

　　合着，你不认字，纯看字数啊？

　　他连忙问道：“纤纤，这两把法杖，有何不同？”

　　敖纤纤面色发白，低声道：

　　“撼山杖寄存的是我二叔的神通，可以发出贯穿高山的一击，属于杀敌专用。

　　“而移海杖寄存的是我三叔的神通，可以召唤淹没陆地的水灾，属于清场专用。”

　　在她这番话出口的瞬间，本就一个人孤零零在和金色光头苦战，已经岌岌可危的辰天瑞顿时瞪大了眼睛。

　　等等，什么意思？

　　“你……”

　　他话未出口，就见头顶裂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无数的海水从其中，倾盆般落下。

　　“咕噜咕噜……”

　　顾云嘴角微抽，便听到了敖纤纤的提醒：

　　“我们得快走，这水里马上还会有我三叔豢养的几只凶恶海兽过来！”

　　他当即不再犹豫，掐了个避水咒，带着几人扭头就跑。

　　还不忘提醒了一句：“剑主，有余力的话，捞一下天瑞兄。”

　　海水很快席卷了整个幻境，几乎所有的空间都被一片腥咸的海水淹没。

　　好在进入幻境的多数都是有些修为的，对于避水咒这种基础术法都早就掌握了，只是惊讶于幻境的突然变化，并未遇到什么危险。

　　至于辰天瑞……

　　水流早就将金色光头不知道吹得到了什么鬼地方。

　　而当剑主将目光投向他的时候，方才发现他身边居然有着一位女子抓着他的手，还时不时帮他度气。

　　若是敖纤纤在此，肯定能够认出这位女子，就是此前跟着她的几位姐姐之一。

　　剑主目光停顿了一瞬，眉头微皱，轻咦了一声。

　　这女人，伪装了外貌？

　　她目中剑光一闪而过。

　　但那位女子未曾伪装的真实样貌显露在眼前时，哪怕是剑主，也不禁对辰天瑞升起了一丝同情之心。

　　如果可以，最好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真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