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吗？”

　　“当然是。”

　　“只不过，我没想到这番话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双方的语气都很平静。然而，缘一却能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一丝恼火。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通过刚才的观察，缘一知道自己触及了她的底线。

　　但。

　　虚和死神本就是天敌。

　　双方厮杀，无关正义。

　　令缘一在意的，是赫丽贝尔的态度。

　　在尸魂界时，他本以为虚都是些残忍至极的生物。

　　没想到竟会碰到这样一个类似人类的存在。

　　瓦史托德……

　　果真不同凡响。

　　“这是你们死神的偏见。”赫丽贝尔淡淡道。

　　“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他们难道和你有仇吗？”

　　“没有，但他们是虚。”缘一平静地回答，“除去、净化虚，便是我们身为死神的职责。”

　　“我倒想问，你为什么不愿意杀他们？”

　　“我先前已经说过了，我不愿制造没有意义的牺牲。”蒂雅·赫丽贝尔尽可能地平复心情。

　　感知中，对手很强，不能轻举妄动。

　　自己虽是瓦史托德，但虚圈中的灵子能极大地提升虚、死神以及灭绝师的力量。

　　队长级别的死神在此能发挥出超越队长的战斗力，眼前的家伙便是如此。

　　她深吸一口气，顿了顿，继续道：

　　“我知道没有牺牲的世界不可能存在，但如果一味追求牺牲，将来定会遭到反噬。”

　　“就像是现在。”

　　她缓慢抬起手中骨刃，调整气息，淡蓝的眼眸渐渐变得坚定：

　　“死神，你杀了他们，准备好迎接我的怒火了吗？”

　　“有趣。”听见这回答，缘一难得地笑了。竟然会存在这样一个具有正义感的虚。

　　她的理念本质上是想终止仇恨的连锁。

　　如果我杀了你，你的亲人必然会怨恨我。

　　怨恨，便是你之牺牲带给我的反噬。

　　这种反噬无穷无尽，因为你的亲人必然也有亲人，除非一脉死绝，否则敌人永存…

　　看来，虚也不全是残忍弑杀的。

　　可惜，眼下的这位是敌人。

　　他抬起斩魄刀，澎湃的灵压爆发出来，语气缓缓：“既然如此，那便来吧。”

　　“让我看看你我的信念，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蒂雅·赫丽贝尔的理念与他并不契合。

　　若因不愿承担后果而选择放弃斩草除根，那么将来定会后悔。

　　因为对手在之后所造成的杀孽，将会由你一人承担。

　　这是另一种恶。

　　……

　　与此同时。

　　另一边。

　　五助剑八站在一道沙丘上，望着面前那道拥有粉红色头发的身影，手中的斩魄刀剧烈颤抖。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脚边是一众伙伴的尸体，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湿红。

　　只听见那道人影不停地说着：

　　“这个不行……这个也不行，这一批进来的死神怎么没有一个好的研究材料？”

　　“十一番队？衰落了啊，上次遇见的刳屋敷剑八竟然不在，这次居然来了一个大胖子，真是没用。”

　　“唉……只能将就着用了。”

　　萨尔阿波罗·格兰兹推了推由骨甲形成的银框眼镜，眼神里止不住地流露出失望情绪。

　　他看着脚边那些尚未死去的死神。

　　见他们不甘心地伸出手掌，握住自己的脚踝，试图拉住自己。

　　不禁哼了一声。

　　“材料就要有材料的样子。”

　　他用力地将脚掌抽出，向下踩了踩。

　　咔嚓！

　　在一名死神发出的惨痛闷哼声中，他渐渐抬头，转身，看向五助剑八，语气不疾不徐：

　　“那么……这位剑八，你叫什么名字？”

　　“我杀了你的队友，你难道就不生气吗？”

　　“依照死神的传统……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要过来砍我吗？”

　　“为何不动？是害怕了吗？”

　　“你……”五助剑八双目血红，他看着在萨尔阿波罗身边，躬身忍耐痛楚、气息微弱的队友。

　　咬紧牙关，声音沉重：“你这家伙……为何这么了解我们？”

　　“当然是你们告诉我的了。”萨尔阿波罗笑笑，优雅的语气如同贵族。

　　他一只手抬起，推着眼镜，另一只手则整理着衣袖。

　　仿佛任何一点仪表上的瑕疵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你应该在疑惑我这种瓦史托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不必疑惑。”

　　“因为世上的巧合本就不能用道理来解释。”

　　“还有其他的遗言吗？”

　　“如果没有，能否将你的名字告诉我呢，我也好替你准备一个特殊的容器。”

　　“队长级别的死神，真是好久没有遇见了……”

　　他的声音有些怀念，散发的灵压如同浩瀚海洋，令五助剑八无论如何都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如同面对总队长那般胆颤心惊。

　　绝对的一等灵威！

　　绝望的心情顿时笼罩在他的心头。

　　“没有遗言吗？”

　　“罢了。”

　　萨尔阿波罗摇了摇头，对面前的五助剑八再没有戏耍的兴致。

　　还以为他是个真汉子，结果是个怂包。

　　本打算用八种药物好好玩上一玩，现在看来，只能关到研究室里慢慢玩了……

　　叹了口气，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萨尔阿波罗骤然消失在原地。

　　他出现在五助剑八的身侧。

　　五助剑八下意识地挥刀。

　　“卍解！吞渊！”

　　瞬间！

　　澎湃的灵压爆发出来。

　　冲天的灵压光柱激荡起一阵又一阵的暴风。

　　他手握一柄三米长的硕大铁锤，轰然便向着萨尔阿波罗的位置砸去。

　　轰！

　　铁锤落下，周遭连同地面全都凹陷了三分。

　　细密的银沙甚至都形成了空洞区域，产生的吸力将周围的一切全部吞噬殆尽，包括伙伴的尸体。

　　——既然无法将他们带回去安葬，干脆毁掉算了！

　　——哪怕毁尸灭迹，也比沦为研究材料强！

　　“嗬…啊！！”

　　五助剑八鼓足了气，额头青筋暴起，用力下压，试图将萨尔阿波罗按进流沙当中。

　　这一幕被萨尔阿波罗全然看在眼里，他不屑地笑了笑，屈指一弹。

　　咔嚓！

　　铁锤上顿时蔓延出细密如蛛网般的裂痕。他轻轻抬起脚踝，然而流沙还在大片蔓延。

　　不过这一切都和萨尔阿波罗没什么关系，因为他弹指的反作用力，直接将五助剑八震飞了出去。

　　在落地的刹那，因灵压碰撞间形成的反噬，五助剑八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