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四望,不见人影。封臻和络绎用法力感知,居然只有极淡的痕迹。
络绎心想:好厉害!完全没发现有人在!是哪位前辈啊?是来帮我们吗?
封臻听这声音没有印象,而且这声音不“正”,总有一股邪气,虽然不能妄断,但着实让人担心。
虽然声音不太一样,但东方胤很快想到了一个人,抱拳恭敬道:“敢问阁下可是南堂主无眷?”
封臻和络绎暗暗惊诧。
声音变了一点,封臻感觉应该是更接近了。“你这人真是矛盾,又用敬语又直呼姓名。”
东方胤:“南堂主见笑!”
无眷娇嗔道:“选错了!”
东方胤赶紧改口,“无眷姐姐。”
无眷:“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东方胤被她说得有点懵。
不管是不悦还是生气,无眷的声音总是很迷人。“让我说什么好呢?还好我回来看看,发现你们终于找过来了。”
东方胤听出了点味道,不好接话,等着她继续说。
无眷:“你们要去找禾方,准备怎么进凤巢呀?”
东方胤:“您愿意帮我们吗?”
无眷:“那得看你怎么表现啊。”
东方胤:“您想要什么样的表现?”
封臻还不太明白,但他希望这位的目的不是青龙剑。
无眷:“两位法师也认识禾方?”
封臻颔首,络绎点头。
无眷:“不好意思,不过得请两位法师稍等一下,我要用法术给这家伙听点东西。”
封臻保持警觉,东方胤点头同意,络绎知道不能轻举妄动。
东方胤首先听到的是无眷的声音,不是对他说话――
无眷:“你还想祭奠他,你不恨他儿子吗?杀了你的亲生父亲。”
禾方:“你知道这件事?”
无眷:“是啊。”
禾方:“是我生父选了他做传人,选得很好呀。‘剑神’前辈会高兴吧,还是会觉得沉重呢……”
禾方的声音温暖柔和一如往昔。
封臻解读着东方胤的神色目光,希望他没有被蒙蔽蛊惑。
东方胤继续听着,聚精会神。
无眷:“你想忘了东方胤吗?”
禾方:“为什么要忘掉?”
无眷:“他伤害了你呀。”
禾方:“……受点伤就急着恢复,把一部分舍弃,看似明智,但我不觉得。有些东西就算背负也不沉重。我会时常想起他,我喜欢这样。”
无眷:“想起什么呢?”
禾方:“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最常想起的是我们同行去一个地方,目的明确,虽然有很多未知,但感觉很安心,因为有人帮助,很安全。”
无眷:“你想起他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禾方:“嗯……好像有一个人在这世上,不管相隔多遥远,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只要看到月亮、星光,看到天亮都会心怀感激,觉得欢喜,因为他也能看到,和我一样。就是这样的心情吧。”
无眷:“你是怎样的心情呢?”
东方胤过了好久才听出这句话是在问他,却不想回答。他被一种幸福感包围着,一动也不想动,想笑又想哭。
突然一把利刃横空出现刺向东方胤的眉间,他躲都没躲一下。封臻施法将利刃挡住,发现是非常逼真的幻象,虚惊一场。
无眷这时放出了声音让封臻和络绎也能听到。“仗着自己不会死,这种反应都敢给――你果然是他的儿子啊!”
东方胤的表情仿佛很抽离,又很欣喜。
无眷:“你这简直是死而无憾的神情。好吧,我帮你。”
东方胤一直不说话,封臻只好问声音道:“你是暗影门的堂主,为什么要帮他?”
无眷:“这种秘密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呢?”
封臻:“……”
无眷:“知道你们很难放心――这么说吧,如果任梧凤要杀禾方,我一定会救禾方,就算杀掉任梧凤与暗影门为敌也在所不惜的那种。”
络绎大惑不解,“为什么?”
无眷:“嗯,就是这样。天意,不是么?”
封臻知道这种情况靠思考很难明白,再问也没有答案,只好道:“我们现在出发?”
无眷:“别急,等两天。那谁的忌日,我带了好吃的来祭奠他呢。”
东方胤终于回话:“多谢您!”
无眷:“不必。”
络绎好奇道:“您为什么不露面呢?”
无眷:“姐姐我可是烈性的毒药,离得越近你死得越快。怕不怕?”
络绎:“怕……那您要离禾方远点哟。”
无眷:“放心,他还没见过我呢。”
络绎:“虽然……但是姐姐您真好!”
无眷:“小法师嘴真甜。可惜呀,姐姐要是喜欢谁谁也是个死。”
络绎:“为什么?”
无眷:“万般无奈,随它去吧。”
络绎云里雾里的。
封臻也弄不懂,看东方胤难得的没有防备,不知是她太厉害,还是她对他们而言确实安全。封臻知道不能大意,只是不知该如何小心。
无眷:“我先去别处转转,你们也好叙叙旧。三月初一我回来这里,祭奠了那谁咱们就上路。”
东方胤抱拳行礼,“好!”
封臻:“……法力完全感应不到了。”
络绎:“她走了?她的法力好强!听声音好像年纪并不大呀……”
东方胤:“我见过一次,看着是很年轻,不知是不是法术。娄阅前辈说有一个暗中保护禾方的人,看来应该是她。虽然原因和目的都不清楚,但娄老前辈说她是禾方一边的人。”
封臻:“既然娄老前辈这么说了……只是想不通究竟为什么。”
东方胤:“我也不清楚。只是她好像和其他人不一样,虽然在暗影门。”
封臻:“她刚才给你听的是幻觉吗?”
东方胤的神色有些迟疑,“我希望不是。”
封臻:“如果是……”
东方胤:“没事。”嘴上这么说,想了一下便失落,还是不想了。
黄土,永安城。
新任仁惠王在册封大典之后三天,按照惯例要提一个建议,一般来说象征意味居多。然而这一次又让大家万没想到,弄不懂,措手不及。
好些官员在大殿上都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话才好。众人看着陛下平稳的神色,仁惠王镇定的样子,心里发虚,回到家中各种思量,有的则乱了阵脚。
“这个‘仁惠王’该不会是明德公的棋子吧?”
“夙沙岚也有可能为了自己的利益想修一条近路。”
“她不是不知道这样做会有多大的影响。我认为她自己不敢,除非……”
“袭伯呢?”
“袭伯对明德公言听计从。”
“……不妙啊!”
――――
“琴朗俊难道是明德公幕后操控的?”
“怎么会这样!那我们岂不是不能再针对他?”
“嗯,小心为上!”
――――
“如果新任仁惠王也是明德公的局,怎么破?”
“万不得已……”
――――
路昌进:“没想到有人在深渊找到这么一条近路,如果那张地图是真的,那真是不容易!这件事长远来说肯定是好事,但对目前的局势相当不利……”真想问问谢英樟怎么看这件事。
谢英樟在家中闭门谢客,有人知道他已经想好了。
――――
明德公稍晚接到消息,深感意外,十分惊喜。这是哪步棋!莫非琴朗俊是夙沙岚给他的大礼?
消息很快传到了悦原,邹冰恕询问夙沙莲,夙沙莲确是毫不知情。
夙沙莲:“家母和仁惠王都没有提起过。”
孔荻:“新任仁惠王家中有多人在商会,经常奔走于各地。这条路倒确实是北方商人们的心愿。”
祁弘誉:“他能把这个建议提出来,应该和陛下商议过。”
邹冰恕:“陛下真的想修这条路,还是想看大家的态度?”
孔荻:“估计大家都在猜,不能得罪陛下,又不想得罪明德公,拿不准该怎么表态。”
祁弘誉:“我担心那些有直接利益冲突的人会有不好的行动。”
孔荻:“这个不用担心,一定会的。”
祁弘誉看孔荻一眼,“虽然无论是否修路都不会对悦原不利,但倘若有动乱,谁也无法幸免。”
孔荻仍旧一副笑脸,“同意。”
邹冰恕了解孔荻的想法,“希望”不会发生是没有用的,该来的总会来。只是――
邹冰恕:“以悦原和雪岭的位置,应该支持修这条路,因为对我们有好处。可是以支持陛下的立场,我们是否应该以‘劳民伤财’之类的说法来反对?”
孔荻:“是否‘劳民伤财’,要先看看仁惠王打算怎么办。如果要反对,倒是可以说不知地图是否可信,需要派专人勘察确认。至于是拖延时间还是扭转局势,就看这‘专人’是哪些人了。”
子贞友:“嗯。要不想修呢,稍微有点困难就往大了说;要是没有困难,也可以说什么地界的命脉呀,神域不可破坏呀之类的;要是在修路的过程中遇到什么天灾人祸,随便一拐就赖过去。想想真是头疼又有趣啊!”
祁弘誉叹一口气。
邹冰恕心想跟这些老狐狸在一起,迟早要修炼成精。不过比起眼下的这些乱七八糟,琴朗俊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提出要修这条路,确实有远见。
夙沙莲默默为琴朗俊和母亲担心,庆幸自己在这些人身边,否则真的想不周全。官场太复杂,他真的理解邓咸英的想法,还是武功简单,杂念少。
陆枫和双双在书房听淑音弹琴,完全是另一番心境。陆枫在琴声中入定,双双和淑音不去打扰他,悄悄到另一个房间说话。
淑音:“武功特别高的人才能那么快入定吧?”
双双点点头,笑道:“也因为姐姐弹琴的意境很高哦!”
淑音笑得腼腆,转而道:“双双姑娘在得惯不?”
双双:“惯,冬天好暖和,一到春天树木马上发芽了,特别好!”
淑音:“饮食呢?”
双双:“好吃的东西花样真多,老有没吃过的菜,幸福!”
淑音看她笑得那么甜,感觉很美好。至于自己的那点小烦恼,她决定晚上找容萱姐姐商量一下。
来到领主府这段时间,淑音感觉容萱就像邹少主说的那样,是个特别可靠的人,而且完全不会把自己当外来的、新来的、配不上少主的人。
容萱见淑音进来,起身笑脸相迎,“夫人。”
淑音微笑回礼,“姐姐有事在忙吗?”
容萱:“托夫人的福,都忙完了。”
淑音又看到容萱房里的箜篌,真是和前年帮别人挑选的那个一模一样。“姐姐最近太忙,都没空弹箜篌了。”
容萱:“也没有。只是夫人的琴技太好了,我只是初学,不好意思弹。”
淑音:“姐姐愿意弹给我听吗?”
容萱:“行倒是行,就怕我弹的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夫人还得想办法夸我。”
淑音:“我想听!”
容萱觉得淑音撒娇的样子真的好可爱,索性弹一曲给她听。曲子很简单,容萱弹得很放松,淑音觉得真的好听,很从容。
淑音:“好听!”
容萱:“这首比较简单,不容易出错,至少不会有刺耳的错音,哈哈。”
淑音:“姐姐弹得很好!话说厉害的人可以用简单的音律谱出非常动听的曲子呢。”
容萱:“那确实。我第子一次听这曲子的时候觉得那么美,以为会很难呢。”
容萱将箜篌放好,给淑音添茶。
淑音:“谢谢!”
容萱:“您是夫人,不必谢我!”
淑音抿嘴笑笑。
容萱也笑。“夫人现在去水秀山庄弹琴的时间比以前少了很多,会不会有点寂寞?”
淑音:“我嫁到领主府还能继续在水秀山庄弹琴,已经很满足了!”
容萱笑一笑,顿一顿,“夫人现在回去弹琴,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吗?”
淑音莞尔道:“感觉客人们好像有点紧张似的。”
容萱:“哈哈,他们紧张是有道理的,因为领主大人其实是个醋坛子。”
淑音:“他吗?”
容萱笑着点头。
淑音敛起笑容,认真道:“淑音有一件事想跟姐姐商量。”
容萱见她表情严肃,也认真起来,“什么事?夫人请讲。”
淑音吸一口气,轻声道:“少主虽然与我成婚,但是并没有和我圆房。”
容萱闻言,神情从诧异到惆怅。
淑音:“我猜想少主可能是因为婆婆的事情而有些害怕,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容萱的眼眸看着淑音,露出欣慰,然后道:“如果夫人自己不害怕,不用对少主太温柔,可以激他一下。”
淑音:“怎么激呢?”
容萱:“比如问他是不是觉得夫人不配做未来领主的母亲,或者是不是后悔娶了夫人。”
淑音有些迟疑,“……这样好吗?”
容萱又想了一下,犹豫了。“这样确实不太适合夫人,虽然对少主应该管用。男女之间的事容萱也不太懂,或许夫人可以问问孔荻大人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