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射”会场。张弛第一，游越第二。很多人担心这个张弛如果选了“江山”会很难办，桥储仙一点也不担心，看完就走了。

　　“长兵器”会场。看到柴郡惜败给冉颀，庞娴婷问关翔穆夫人是否会生气，关翔说不会，庞娴婷笑得别有深意。

　　房巍胜过戴勍兵，又赢了柴郡，倒是在众人的预想之中。

　　戴勍兵也没能胜过冉颀，孔尚看出他已经尽了全力，没有什么不满意。论“长兵器”，雪岭和钥野确实更强。

　　得到决战资格的房巍和冉颀还未曾交过手，大家都很期待，宗智勇更是紧张又兴奋。

　　“拳法”那边，成霨斓不负庞娴婷所望，先后打赢了行竑炜和栗蓬笙，不过她对赖珣有一次败绩，所以决战会更有压力。

　　栗蓬笙能走到这里，已经超过了他自己和尧光派的预期，他和佟锐对和暗影门较量的信心又增加了几分。

　　赖珣的胜利对本次英雄会战绩不佳的武院是个安慰，然而教官和学生们都深切感受到压力，不得不加倍努力。

　　寸猛按杨方菱说的，最后一场没有用全力，让淮勉赢了，反正对华山派来说第三第四也没差。

　　娄玢宣布“短兵器”本场比试结束。和瑞香恨不得马上冲到东方胤身边，无奈人太多，只能按顺序慢慢走。陆枫看向东方胤，东方胤也看着他，目光都很平静，蕴含着蓄势待发的力量。

　　局孝勤对唐翛道：“明天这一场一定不会让昆猷大师失望（注：猷，音yóu）。”

　　唐翛看着陆枫和东方胤，“嗯。”

　　淮勉没能到决赛当然不甘心，但这届对手超乎寻常，那些权贵把底牌都亮出来了，自己好歹也是前三，没给明德公和共工氏丢脸。反正和那俩都交过手，知道什么水平，决赛不看也罢，明天正好趁人都聚集在南天门，和淮寔一起把那件事给办了。

　　东方胤心里急着找禾方，却不得不应对和小姐有些夸张的关心和邹冰恕、孔荻等人满脸的疑惑。双双见他那里人多，便没有走近，只是多看了一眼。

　　双双发现林将军身边的一位武将一直盯着陆枫看，神情不似寻常，悄悄问陆枫：“林将军身边有一个人一直看你，你认识他吗？”

　　陆枫浅笑摇头。

　　夙沙莲解释道：“那位是林将军的次子，悦原月桂城副将林烨。他得过绝顶论道大会‘论剑’第一。”

　　双双：“哦。”然后转向陆枫，“他看你的眼神像是想和你打一场。”

　　陆枫：“可能吧。”

　　琴朗俊：“英雄会结束后，经常有人私下找英雄比试，陆兄请留心。”

　　陆枫：“多谢提醒！”

　　禾方看着华山派的人离场，很想说说话，却又找不到理由。夕夕又对杨方菱心生疑虑，又气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老想这些有的没的！像禾方这么心软的人，八成是觉得他们都败给了东方胤，有点对不住人家吧。

　　淼儿对理琼枝娇嗔道：“这几日尽看‘短兵器’了！”

　　理琼枝笑眯眯地，“明日决赛，‘拳法’、‘长兵器’、‘短兵器’一次看个够。”

　　淼儿撅着嘴，“嗯！”

　　比起众人期盼的明日，虹霞妃更期待今晚。桥储仙今天应该不会来找她，不过保险起见，她没回琴弈阁，她要做好准备，不能被任何人耽误了时辰。

　　酉时，虹霞妃已经到了及家客栈外，她远远站着，看到禾方和夕夕回来，又看到东方胤回来。东方胤急匆匆地竟然没发现她。他终于有了软肋，怎么办呢……

　　虹霞妃进客栈坐下，让护卫们和她一起吃饭，请护卫们不要将她今天的行踪告诉任何人。然后她一个人喝着茶，护卫们在外面守着。

　　东方胤说要静心备战，一吃完饭就撇下邹冰恕、和瑞香他们急急忙忙赶回来，结果被夕夕一顿冷嘲热讽，好在都是下午对战的过程，禾方应该还没说昨晚那件事。好不容易熬到夕夕回房了，东方胤正要跟禾方解释昨晚的情状，却被回绝了。

　　禾方：“你先不用告诉我，我要照我理解的先跟他们说一遍，然后你再解释吧。不过你别着急，等你们比完我再说。我今天还有其他事，一会儿就回来。我没告诉夕夕，所以也不告诉你。”

　　东方胤：“……”

　　禾方：“你早点休息，明天好好比。别来打扰我！”

　　禾方关好门，下楼时还回头看看，心想自己这么说了，他应该不会跟过来吧——虽然好像说得太凶了点。

　　东方胤确实不敢动，因为他感觉禾方好像生气了，虽然后知后觉似的，但他如果是气昨天晚上的事……东方胤笑得很难为情，心里又很高兴，样子傻兮兮的，幸好没人看见。

　　禾方以为要稍等一会儿，没想到虹霞妃已经在角落坐着了。

　　禾方：“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虹霞妃：“我刚坐一会儿。”说着看一眼楼上，“他们不会下来吗？”

　　禾方也看看，“应该不会。”

　　虹霞妃不知道禾方怎么对东方胤说的，不知他会不会来确认情况——随缘吧。

　　虹霞妃笑道：“你要我带什么好东西给桥大人呀？”

　　禾方腼腆道：“其实我也不确定这物件的真假，请您带给大人看看，如果大人喜欢就留下，如果不喜欢可以还给我。”

　　虹霞妃：“是什么呢？”

　　禾方取出交给虹霞妃，“一幅小画。”

　　虹霞妃礼貌展开，定睛一看，“‘美人’！”

　　禾方轻轻道：“据说是。”

　　虹霞妃赶紧收起画，看向禾方，“你确定送给桥大人？”

　　禾方点点头，“嗯，劳驾您！”

　　虹霞妃：“你不自己留着吗？”

　　禾方：“桥大人应该比我更懂得欣赏它，如果是真迹的话。”

　　虹霞妃心想：你给的能有假吗！“好，我一定亲手送到。”

　　禾方：“还有一件事麻烦您。”

　　虹霞妃：“请说。”

　　禾方：“请您不要告诉大人这幅画是我送的。”

　　虹霞妃：“……怎么呢？”

　　禾方：“拜托您！请您帮我编个合适的谎话。”

　　虹霞妃：“……好，我答应你。”

　　禾方：“谢谢您！”

　　虹霞妃：“你好像不认识桥大人吧？”

　　禾方：“之前不认识。”

　　虹霞妃：“你这还真是……”

　　禾方笑笑地看着虹霞妃，没有说话。

　　虹霞妃：“谢谢你信任我！”随即取下头上的翠簪递给禾方看，“不知你见过这样的簪子吗？”

　　禾方仔细看看，摇摇头，“没有。”

　　虹霞妃：“那这个送给你。”

　　禾方：“我托您送画给桥大人，怎能收您的重礼！”

　　虹霞妃：“你拿着，我想送。”

　　禾方：“我真的不能收，因为我不戴，它跟着我多委屈啊！”

　　虹霞妃愣了一下，“你是这么想的吗？”

　　禾方：“是啊。您戴着它才漂亮，给我就可惜了！”

　　虹霞妃看着禾方的神色，一时间脑子空空的。

　　禾方脸上露出疑惑，虹霞妃才回过神来，又想了想，“……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勉强了。”说着将翠簪插回，柔美笑着。

　　禾方看着虹霞妃和翠簪微笑点头。

　　虹霞妃：“对了，你可曾听说‘美人’还用过其他的落款或雅号？”

　　禾方：“这还真不知道。”

　　虹霞妃：“我也是听人说的，不知是真是假。”看禾方的表情，他也不知道……

　　虹霞妃：“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呢。”

　　禾方：“我家在钥野落雪。”

　　虹霞妃：“……那你怎么认识东方胤的呢？”虽然禾方很好说话，但直接这样问是不是太唐突？

　　禾方：“我在悦原认识他的，说起来，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虹霞妃：“恩人？”

　　禾方笑得温柔，“嗯。”

　　虹霞妃：“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他做了对你伤害很大的事情，会不会报复他？”虹霞妃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问得这么直接！

　　禾方看到虹霞妃眼中的隐忧，像是有某种预感，或者担心。“看是什么事，不过我想我应该不会伤害他，因为他救了我的命。不过如果他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希望他不会吧。”

　　虹霞妃：“如果呢？”

　　禾方：“或许我会和信任的人一起想办法对付他……”

　　虹霞妃觉得禾方的表情好像不太对，“你想的是什么事？”

　　禾方：“滥杀无辜，草菅人命之类的……”就像“魔物”那样……

　　虹霞妃：“不会不会！”

　　禾方缓和了神情，“那就好。”

　　虹霞妃：“你想到哪儿去了！”

　　禾方笑一笑，“您是担心什么呢？”

　　虹霞妃：“……这世间有很多不得已，很多无可奈何，有时候人不是故意做，但确实会伤害到别人，如果自己发现，可能也不会原谅自己。但是过去的无法改变，我只希望你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跳出来看，不要拘泥于某种论断，不要恨真心对你好的人。”

　　禾方：“……您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虹霞妃摇摇头，“不一定有事，不过如果有，他知道了，一定会告诉你。请你……”

　　禾方感觉到事态严重，虽然不一定会发生，但是——“我会尽量好好处理。”

　　虹霞妃：“禾方，你真的非常非常好！”

　　禾方见虹霞妃好像快哭了，赶紧掏手帕。

　　虹霞妃突然笑道：“不过你平时不用那么照顾别人，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禾方看出虹霞妃是真的关心他，笑道：“其实，如果能对别人好，我真的很开心。我能做到的事非常少，所以只能做一些小事情。”

　　虹霞妃：“这些不是小事，是最重要的事，真的！”

　　禾方感觉虹霞妃看他的表情有一种像母亲一般的深情，可她明明这么年轻，不知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禾方目送她离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情，像是有重任在肩，像是快要走到命运的分岔路口，然而现在还未能知晓，有些忐忑，却不敢胡思乱想，要谨慎，不能出错。

　　禾方慢行上楼，进门时还在想事情，东方胤看在眼里，没有随便说话，以他现在的立场只能保持安静，等待发落。

　　禾方看向他，看到他脸上的伤痕，抬手摸了摸。“你阻止‘小龙’让它愈合，‘小龙’觉得自己没有用，一定很伤心。”

　　东方胤看到禾方的眼睛，终于懂了他不想让自己受伤的原因，他握住禾方的手，诚恳道：“对不起！”

　　禾方的目光更加温柔，“‘小乖’一定也很伤心，你们都不用它们，无论是对战还是疗伤。”

　　东方胤的眉间有点酸，虽然他对“青龙”的心情一直很复杂，但他明白禾方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禾方见他已有体会，转而在他另一侧的脸上捏了一下，“休息吧，明天这一场是你们自己打，好好努力！”

　　东方胤完全舍不得睡，随便说点什么，只要能继续感受这氛围。“你对‘小龙’这么好，我都有点嫉妒了。”

　　禾方笑他，“真有出息！嫉妒自己的剑。”

　　东方胤也笑，想着应该说点心里话。“这些日子我又想了想，觉得凌锋是你的恩人也挺好，我命尽之后他还能继续保护你。”

　　禾方发现东方胤真是不经意间会温柔得让人特别感动，难怪很有人缘，不过他应该不喜欢被人赖上，感谢的话用处不大，给他压力就更不好了，还是让他轻松点儿吧。“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要拉我陪葬呢。”

　　东方胤：“怎么可能！”

　　禾方：“原来不是呀！那为什么不把‘小龙’给我呢？”

　　东方胤：“……你想要？”

　　禾方：“嗯。想想都觉得好厉害呀，可以一个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禾一脸兴奋地比划，突然又消沉下来。“也不行，要是没有钱没饭吃就把‘小龙’一起饿死了……”

　　东方胤不知道如果自己一直不吃饭会不会死，但“小龙”肯定不会。然而禾方呆呆的样子很有趣，让他忍不住笑起来。禾方僵着表情瞪眼看他，他更乐了。

　　禾方无奈道：“算了，我这一天武功都没练过的还是别糟蹋好东西了。”

　　东方胤笑得释然：“让凌锋保护你吧。”

　　禾方点点头，“好。他要实在找不到人传承再把‘小龙’给我吧，我得活到那时候等着，没准一个不小心能安然无恙活到八十多岁——哈！”

　　东方胤心底某种无法言说的苦楚就好像本来长僵了的果子又继续生长成熟了一般，变得还有些甜美。只是到了叶落的季节便收获，过了寒冬又发芽，自然而然地周而复始，没什么好纠结难过似的。

　　东方胤问禾方：“八十多岁的你会是什么样……”

　　禾方：“白发苍苍，好多皱纹，眼神不太好，耳朵有点背，一生中经历了很多，只可惜想不起来……”禾转了转眼睛看着斜上方，咧嘴笑着想象，他很想能像伊伯或者西未侯、天奘法师那样，不过估计很难。

　　东方胤：“能想起我吗？”

　　禾方：“嗯……不一定，时间太久了。除非我经常见到你的儿孙们，时常给他们讲讲你的故事，这样记得比较牢。”

　　东方胤哭笑不得，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禾方笑意盈盈把额头凑近，东方胤用额头碰了碰，像是两个小孩玩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