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方菱心大，倒让夕夕放松不少。在下一家有名的药材铺里，夕夕跟杨方菱说的话就变多了，当然主要是谈论药材。禾方和寸猛都安静跟着，听着，学一学。

　　买好了药材，夕夕想着就近去康寿街买那个什么月事带试试看，万一很好用呢。但她还是觉得这事很私密，不想让禾方一起去。

　　夕夕问杨方菱道：“你们都买齐了吗？”

　　杨方菱：“齐了，你们呢？”

　　夕夕：“药材都买齐了，我还想去买点别的。”然后对禾方撒娇道，“你能帮我先把这些拿回去吗？”

　　禾方微笑答应：“没问题。”

　　夕夕不好意思道：“麻烦你了！”

　　禾方把东西全部接过来，对夕夕笑道：“你去吧。”

　　夕夕便一个人往康寿街去了。

　　寸猛见药材很多，禾方又比较瘦弱，便自然道：“我帮你一起拿吧。你们住哪里？”

　　禾方：“谢谢你！我自己拿也可以，看着多其实不重。”

　　杨方菱笑道：“别客气，没准顺路呢。”

　　禾方想想没再推辞，回答道：“我们住及家客栈。”

　　杨方菱：“那离得挺近，一起走吧。”

　　寸猛确实身强力壮，提了一大堆，看着还是很轻松。到了及家客栈，禾方带他们到夕夕房间放下东西，请杨方菱和寸猛喝茶休息。

　　杨方菱：“好香的桂花茶。”

　　禾方看着她闻着茶香说话的表情，觉得很可爱。

　　寸猛对这些不太在行，分不太出好赖，只要喝着爽口、解渴就行。

　　杨方菱：“禾公子不是练武之人吧？”

　　禾方笑道：“是不是看着就弱？”

　　杨方菱：“是特别温文尔雅，不像我们这么粗。”

　　禾方：“您说笑了，你们武艺那么好，还懂得多。”

　　杨方菱：“千万别说‘您’。知道你们读书人客气，不过我还是听人叫我‘方菱’比较自在，咱们年纪又没有差很多。”

　　禾方：“不好意思！”

　　杨方菱：“没事没事，我也叫你‘禾方’行吗？”

　　禾方：“当然可以。”

　　杨方菱：“禾方是悦原人吗？你说的官话特别正，完全听不出口音。”

　　禾方：“我在悦原住了很久，老家在钥野。”

　　杨方菱：“哦。我跟他都是悦原的。”

　　寸猛听到提了自己，看向禾方点点头。

　　禾方对寸猛报以微笑，接着和杨方菱聊天。过了一会儿，聊到东方胤。

　　禾方：“方菱之前就认识东方胤吗？”

　　杨方菱：“认识，认识他的人可多了！”

　　禾方听出这句话里好像有什么意见，不知怎么接话比较好。

　　杨方菱看到禾方的神情，接着道：“你别担心，习武之人讲究以武会友，胜负是常事。他确实很厉害，只是喜欢四处留情，有点烦。”

　　禾方：“是么……”

　　杨方菱觉得跟禾方说话有一种别样的自在，感觉好像说什么都行，挺有意思。东方胤戒心那么重的人会带他在身边，他一定很可靠。反正也不太熟，也没什么利益冲突，找个人说两句心里话也不错，只是让寸猛听见可能不太好。

　　杨方菱对寸猛直接道：“你先把药材拿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寸猛根本不会多想，答道：“好。”把杯中的茶喝完，拿上自家买的药材。

　　禾方开门送他。

　　寸猛：“请留步。”

　　禾方：“慢走。”

　　寸猛下了楼，禾方关上房门，给杨方菱添茶。

　　杨方菱：“我自己来就行。你在东方胤身边，应该没少见他跟各种人来往吧。”

　　禾方：“……嗯。”

　　杨方菱：“他身边的女人太多，估计早就把红叶忘了吧。”

　　禾方：“红叶？”

　　杨方菱：“都没对你提起过？我回去赶紧跟红叶说，让她别再想了，这个男人没可能！”

　　杨方菱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禾方也有点怀疑没可能了。

　　禾方：“请问红叶是？”

　　杨方菱：“甘红叶，我们华山派的师妹，也是我的好朋友。性格过于直爽，不过没坏心眼，可惜迷上了东方胤，虽然也没见过几次面。”

　　禾方：“红叶姑娘喜欢东方胤的剑法吗？”

　　杨方菱：“喜欢他的长相吧，还有会做首饰哄姑娘开心。”

　　禾方：“红叶姑娘喜欢什么样的首饰呢？”

　　杨方菱喝了口茶，淡淡道：“只要是‘玉灵生’做的，她都喜欢。”

　　禾方：“玉灵生？”

　　杨方菱：“你不知道？东方胤作为工匠用的名字。”

　　禾方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笑道：“请稍等一下。”他开门出去，过了一会儿回来，递一只耳钉给杨方菱，“虽然只有一只，不过挺漂亮的。”

　　杨方菱看着耳钉上的水晶珠，“确实好手艺！”但没有伸手去接。“给我吗？”

　　禾方笑道：“请方菱帮忙带给红叶。”

　　杨方菱看向禾方，“你这人真温柔！不过有的时候，明知不可能还给人希望也不见得好。如果东方胤不喜欢红叶，你还是别送这耳钉给她吧。”

　　禾方听了，握住耳钉，“确实……红叶姑娘是想和他在一起，不是只想要他的孩子而已……”

　　杨方菱：“什么？”

　　禾方：“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杨方菱：“东方胤在找女人给他生小孩吗？”

　　禾方：“他说自己当不了好丈夫和好父亲，不过他可能还是愿意要孩子吧。”

　　杨方菱：“哎呀，真是不负责任到家了！”

　　禾方：“是啊，也不知还能不能改，也或许能好好对孩子的母亲吧……”

　　杨方菱：“……”这是老天爷在考验我吗――那家伙确实是适合当孩子爹的人，也不容易纠缠不清，只要说好了，他还挺言而有信。但是，他是那么多女人喜欢的人，还是我最好朋友目前的心上人，这事有多麻烦！

　　禾方：“方菱？”

　　杨方菱：“啊？啊。”杨方菱笑得无奈，喝一口茶。“你是东方胤的朋友吧？”

　　禾方：“嗯。”

　　杨方菱：“他有中意的人吗？”

　　禾方：“目前好像还没有。”

　　杨方菱：“没有吗？”那他打算找谁给他生小孩？付钱吗？这不行吧！“……他的性情还是有点变化。”

　　禾方：“怎样的变化？”

　　杨方菱：“真了一点，温暖了一点。”

　　禾方：“还不错？”

　　杨方菱：“反正他很招人喜欢，不用为他操心。”

　　禾方：“方菱……”

　　杨方菱：“什么事？”

　　禾方：“我刚才听到你和寸猛的谈话……”

　　杨方菱笑了笑，“哦，你有什么看法呢？”

　　禾方：“嗯……我赞同寸猛说的，妈妈一个人会比较辛苦。如果周围的环境比较宽容，有钱的话，会不会还可以？”

　　杨方菱：“那确实可以。”

　　禾方：“方菱认识的女子中，有没有你说的那种人呢――不想成亲，想要小孩？”

　　杨方菱：“有啊，比如我自己。”

　　禾方听到她这么说，心多跳了几下。“方菱喜欢孩子？”

　　杨方菱：“还不错，要一两个也可以。”

　　禾方：“不想成亲吗？”

　　杨方菱：“不想。”

　　禾方：“怕男人不好吗？”

　　杨方菱：“好不好都不想在一起。”

　　禾方：“有原因吗？”

　　杨方菱：“你想听？”

　　禾方：“方便讲吗？我们好像还不太熟……”

　　杨方菱：“这种事跟熟不熟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

　　禾方看着杨方菱，一脸认真。

　　杨方菱：“说起来也不复杂。我娘小时候可能因为外公外婆偏爱舅舅，受了些委屈和气，但也可能是她本身不招人喜欢。她自己拼命努力，武功挺强，但是性格别扭，别人不能说她错，说她不好，动不动就翻脸动手。

　　外公外婆知道她的性格难相处，找了一个受门派恩惠的孤身厚道男人和她成家，她却认为是她不受重视，被随意打发，经常拿我爹出气。爹一直默默忍受。后来有了我，我随我娘姓杨，却是在爹的呵护下长大的。

　　爹是个非常有耐心的人，但是太过于委曲求全，每次我娘发脾气打我，他都护着我。那女人下手真重，他最多躲一躲，从来不还手。我十多岁的时候爹病重了，我觉得就是被那女人打的。

　　爹去世时还在感念华山派对他的收留，对我娘虽有埋怨却没有恨，他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人。

　　爹走时我也大了，之前有他拦着说不能打亲娘，爹都不在了我还管她，我娘动手我就还手，就算被打得鼻青脸肿也不能那么好欺负。

　　舅舅看见我受伤，和她理论，她又动手，可惜不是舅舅的对手，就气跑了。舅舅觉得有些愧疚，我觉得他做得好。

　　我已经好多年没见到我娘了，也不想见她，顶多不咒她，希望她过得好点。

　　我本来叫杨菱，方字是爹的名，我自己加进去的。就这样。所以我觉得孩子不必非得父母双全，有对他好的人就行了。”

　　禾方一直看着杨方菱，听她说完，缓缓地颔首表示理解，觉得她的父亲特别让人同情。“……不过你的性格应该不像你母亲。”

　　杨方菱：“像她还行！”

　　禾方：“所以……”

　　杨方菱：“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舅舅也说过，不是这个问题。

　　如果我跟一个男人在一起，我要不要对他好？如果对他好，我觉得对不起爹。我也明白不是这种道理，但是心里过不去。爹那么好的人都没有被温柔对待过，我身边这个男人凭什么？如果这样想，我会不会又做出我最痛恨的我娘的行为？

　　我不想成为我最讨厌的那种人。而且我自认为不成亲也没太大关系，所以成亲这件事对我来说弊大于利。我想让这种……算是阴影吧，止于自己，不再传递。

　　不过如果有能力自己带个孩子，就像小时候我娘出门时爹带着我那样，倒挺愉快的。”

　　禾方：“……你把自己看得那么清楚，还能坦然接受。”

　　杨方菱：“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

　　禾方：“我很佩服你。”

　　杨方菱笑道：“不至于吧。倒是跟你在一起挺轻松的，难怪东方胤会带着你。”

　　禾方：“……如果你想要孩子，但不想要孩子的爹，东方胤可不可以？”

　　杨方菱心想：这真是灵魂的拷问啊！“……如果被红叶知道……”

　　禾方：“如果红叶像你说的，是个直爽善良的姑娘，她知道了可能会发脾气，不理你，然后接受吧。当然如果能不让她知道，还是保密比较好。”

　　杨方菱：“孩子父亲的身份完全保密，也不知对孩子好不好……”

　　禾方：“嗯……东方胤还有一个好处，他的孩子会有大家比较敬重的亲人。”

　　杨方菱：“嗯？”

　　禾方：“他的身世大家都不清楚，对不对？”

　　杨方菱：“好像还真是，他说的都是‘故事’。”

　　禾方：“嗯，放心好了，有惊喜！”

　　杨方菱：“是么――他很信任你啊！”

　　禾方：“我们算是生死之交吧。”

　　杨方菱：“你好像很想撮合这件事？”

　　禾方：“相当想！”

　　杨方菱：“这还挺有意思。天意吗？”

　　禾方：“天意吧。只要你真的想要孩子，要不要孩子的爹就顺其自然吧。”

　　杨方菱：“感觉还是挺尴尬，我要是不认识他还好点。”

　　禾方：“还是认识比较放心吧。”

　　杨方菱：“这个还真不能放心，也不知他跟多少人在一起过……”

　　禾方：“没有没有，他很长时间都忙着修炼，谁也没找。而且他身体特别好，没有问题。”

　　杨方菱笑道：“我们在这儿说得热闹，人家不一定乐意呢。”

　　禾方：“他有什么不乐意的？求之不得！”

　　杨方菱：“真的吗？”

　　禾方：“信我！”

　　杨方菱笑道：“好吧。”

　　禾方也笑：“你愿意相信我是因为我的名字里也有‘方’字吗？”

　　杨方菱笑得更开心了，“好像是，而且你和我爹一样，非常包容别人。不过你得遇见对你好的人才行，擦亮眼睛！”

　　禾方：“嗯，一定！”

　　杨方菱：“我该回去了。夕夕也快回来了吧？如果东方胤真要找我，最好在回到太华山之前，虽然以他的功夫在哪里都可以不被人发现。”

　　禾方点点头，“嗯。请问你住在哪里？什么时候启程返回？”

　　杨方菱：“我们住在同喜客栈――确实离得不远吧？今天才算认识，也挺有意思。我们再待两天就走。”

　　禾方：“确实不远。请问你们回程的时候在哪里歇脚，可有计划？”

　　杨方菱：“看来你很上心啊！不为别的事吗？”

　　禾方：“我保证没有其他事，请你告诉我吧。”

　　杨方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