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的怒喊声响起，堂内众人脑子里警铃大作，齐刷刷目光看向贾宝玉。
只见贾宝玉高高举起了那块通灵宝玉，王夫人欲出声制止，却来不及了。
下一瞬，通灵宝玉被贾宝玉狠狠砸向了地面。
众人正怔神儿，只见那通灵宝玉好死不死砸到一人脚上。
贾宝玉喘着粗气，下意识抬头看去。
仅这一眼，贾宝玉便吓得亡魂大冒，差点当场瘫倒。
贾政本是来向老太太汇报贾珑之事，没曾想，刚进门就瞧见眼前这一幕。
“孽畜―！你！在！作！死？”
贾政脚背被砸的生疼，又气又恼，一霎间须发皆张，面色紫红，眼神似要吃人一般。
“我、我、我……”贾宝玉冷汗直流，三魂不见了七魄。
贾政见这孽畜连话都说不清，当下更气，大喝：“来人！给我将这孽畜绑了！拿大棒！打死！”
“住手！”贾母起身，麻溜地将贾宝玉护在身后，动作之快，全然不像个七十多岁的老妇人。
贾母挡在贾宝玉身前，板着脸呵斥道：“你在哪受了气，竟跑回来寻我的宝玉撒气？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贾政嘴角抽了抽，一身煞气泄了大半，郁闷道：“母亲，这孽畜不学无术也就罢了，又时而抽疯发癫……”
“你住口！”贾母厉声道：“宝玉好好的，乖巧听话，哪里不学无术了？”
贾政脑袋耷拉了下去。王夫人趁机过来拿走通灵宝玉，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贾母挥手驱逐：“走走走，莫在这里喊打喊杀，吓坏了宝玉，我唯你是问。”
贾政苦涩道：“儿有事要向母亲禀报。”
贾母示意儿媳王夫人赶紧拉着宝玉离了这里，又让一众姑娘、丫鬟离去，待人都走了，道：“什么事，说吧。”
贾政眼睛死死盯着“逃离”此处的贾宝玉，直到后者彻底在视线里消失，才将贾珑南下所行之事汇报给了贾母。
贾母听完后震惊不已，悠悠坐回了炕上，愁眉不展。
贾珑临走时，只说领了至尊的差事，她当时也没有细问，没曾想是至尊命他杀人去了，且杀的还是修国府的人。
贾珑何故要与修国府结仇？
当时若能细问一番，定要制止。
宁、荣两府本就失势，不复往昔，如今又一刀捅向修国府，其余国公府得知此事，该如何看待贾家。
失了京营，如今宁、荣两府还有何威力？
贾母陷入深思。
嘶！等等！
珑哥儿此行是至尊下的令，他是替至尊办差…
贾母猛然领会，一霎间，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贾母抿了抿嘴，沙哑道：“速速将你大哥喊来。”
贾政照做，命人去喊。
等了许久，贾赦才缓缓走进堂厅，木着一张脸向贾母问安。
贾母见他双眼无神，有如行尸走肉，只知终日放浪，再看不到曾经神采飞扬的模样了。
贾母心中不由地一阵微微刺痛，道：“珑哥儿做了选择，已经和至尊一道儿了。”
贾赦陡然听到这话，打了一个激灵，惊悚道：“何时？我怎不知？”
那小子居然站队了？
贾政当即又向他重述了一遍。
贾赦闻言，艰难咽下口水。
侯孝礼一年贪个几千两就被斩了，那他……
贾赦立时回神。
幸好他还尚未应允柳芳等人，没有参合进去。
可是要拒绝吗？
贾赦一阵肉痛，那可是每年上万两银子啊。
“赦儿、政儿。”贾母问道：“珑哥儿这事，你们兄弟俩怎么看？”
贾政呈思索状。
贾赦亦是不语。
在贾赦看来，贾珑把人都杀了，这么明显的站队，还能怎么看，难不成还去向太上皇道个恼？
别开玩笑了。
届时两头不讨好，不死也得死了。
再一个，贾赦这辈子也不想再看见太上皇，甚至每日每夜的想，那老家伙怎么还活着，他怎么还不死……
贾赦摒除杂念，道：“珑哥儿事情都已经干了，再无回旋的余地。对了，珑哥儿这趟办了好大的差事，至尊可赏赐了珑哥儿什么？”
贾母、贾赦齐齐看向贾政，后者摇头表示不知。
贾政没能参加今日早朝，贾珑消息还是从上官那里听来的。
贾母叹气，荣国府太过闭塞了，道：“元春那里了无音讯，我们急需一股力量。”
贾政道：“王子腾此前多番示意，请我替他走动走动。”
贾母咬了咬牙：“他想要京营？”
贾政点头。
贾母头疼不已。
王子腾终究是外人。
可若不选择王子腾，还能选择谁？
大儿子心灰意冷，愈发的颓废，二儿子又不是那块料。
至于东府，珑哥儿太过年轻，又无官无职，虽替至尊办了趟差，但前途依旧渺茫，且至尊头上终究有个太上皇压着。
等那对父子真刀真枪干起来，珑哥儿手里又无半点力量，如何做那从龙之臣。
贾政犹豫一会儿，又道：“王子腾见我这里一直没个动静，便寻了其他门路。”
贾母纳罕道：“谁的门路？”
贾政如实道：“是太上皇底下的门路。若真得了太上皇首肯，京营节度使该是没跑了。”
贾母身子一晃。
这下好了…
贾珑站队至尊，王子腾欲投太上皇。
贾家刚和修国府决裂，又要和王家形同陌路了？
一众世交家族，怎么说分裂就分裂了。
都说了皇家之事参合不得，珑哥儿这般鲁莽，他怎就没有汲取教训呢？
“母亲！”
贾赦、贾政见贾母坐不稳了，当即过来搀扶。
贾母推开二人，厉声道：“我已经老了，没有本事护佑你们，更没本事护佑这个家。你们兄弟现在就回答我，我贾家该怎么选？”
贾赦、贾政对视一眼，后者一脸惶恐，难以决断。
贾赦看老二如此神态，当即咬牙道：“无论如何，贾族决不能散，宁、荣二府也是，我们就跟着珑哥儿走！”
贾母见老大一下子变得果决起来，当即点头：“好！既然如此，政儿，你把消息传给你爹旧部，京营不得听从王子腾号令！”
要做就做绝了，做给至尊看，表明贾族的态度。
贾母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但珑哥儿已经做了，西府再不能置身事外。
贾政点头称是。
此时，外面有婆子道：“老太太，缮国府三位诰命夫人前来拜访老太太，要向老太太问安。”
贾母终于展开了笑颜。
这是…来队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