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

　　看着程博涵认真的表情，张有德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他推门走了进去，看着姜雪如今的模样，心中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愧疚。

　　程博涵说的没错。

　　这么多年来，他只顾着思考每天晚上见面时的快乐，却没有考虑过，姜雪作为一个鬼是怎么样的。

　　她会冷吗？

　　她会痛吗？

　　她会孤独吗？

　　她会为自己担心吗？

　　她每天晚上都会对自己展露笑颜，那么这些堆积起来的负面情绪，都被藏到了哪里呢？

　　感受到张有德的痛苦，姜雪颦起秀眉，伸出手想要安抚他。

　　她是个灵体，无法触摸到人类，就算摸了也只能穿过去。

　　然而她这次抬手时，周围亮起了明亮的光。

　　她的手穿过了温暖的光，仿佛在顷刻间凝结成了实体，触碰到了张有德的脸颊。

　　“啊？”

　　张有德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惊愕地抬起头。

　　却发现姜雪沐浴在阳光之下，也在同样惊愕地看着他。

　　两人转过头去，没有看到上帝，而是看到了棉花地。

　　而这片地的主人，正靠着边缘农田的栏杆，若无其事地抽着烟。

　　“哈！”

　　姜雪突然上前，用力地抱紧张有德。

　　张有德一愣，眼泪顿时就从眼角里溢了出来，反手抱住了她。

　　两人拥抱了许久许久，没有说一句话，但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心跳，却又都在表达着他们这十年来那汇集如海的思念。

　　他们不想分开，

　　不想别离，

　　想要就这么一生一世地相拥下去。

　　但看着眼前虚幻的光芒，张有德知道，这梦终究有醒来的那一刻。

　　所以在梦醒之前，他得把两人想要做的事情完成。

　　他抬起头，对着姜雪说道：“我们……最后再跳一支舞吧。”

　　“嗯。”

　　姜雪泪眼婆娑，轻轻地点了点头。

　　于是张有德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了当初他为姜雪写的歌，《极光出现的村落》。

　　音乐响起，温柔而哀伤。

　　两人的手挽在了一起，脸上同时露出了笑颜。

　　她们迈开了舞步。

　　一个红裙飘飘，美丽动人；一个身着常服，面染风霜。

　　他们的年纪不再相仿，他们的手也十年未牵，但却依旧配合无间，眼神里的深情一如既往，宛若初次见面。

　　“这是真的姜雪吗？旁边那个是她的丈夫？”

　　“怎么突然间搞那么煽情啊？难受。”

　　“呜呜呜，我眼睛里进沙子了。”

　　“看哭了，主播你别拆散他们好不好？我给你送火箭。”

　　两人的真情实感，打动了不少的观众。

　　而逃到外面的学生们看了，也是心里一阵难受。

　　“哇啊啊！我就说张老师不可能是杀人犯吧！”蘑菇头哇哇大哭。

　　“没想到姜女神的灵魂，居然一直在我们的舞蹈室里。”刘洋的眼眶也有些红。

　　“难怪张老师会选择留在这里。”

　　柳若彤的眼神也微微荡漾。

　　不仅是为张有德的痴情而感到动容，也是对程博涵的印象有了不少改观。

　　原本看他又是卖猫娘，做事冒险还爱逞英雄的，还以为只是一个实力强大点的笨蛋。

　　而现在看来，他还挺温柔的。

　　歌曲继续播放，两人牵着手在花田之中旋转、分开，而后又快速贴合在一起。

　　两人四目相对，互相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便不再扭捏，主动靠近对方，用力地吻在了一块。

　　“哇！！！”

　　“好好好，爷爱看这个。”

　　“你火箭有了。”

　　人类总是向往美好的，深情的拥吻令不少人感到羡慕，纷纷在直播间留下弹幕。

　　然而一首歌的时间终究太短，两人从深吻中分开时，音乐已经停了。

　　“该……该走了……”

　　张有德牵着她，脸上的表情非常痛苦。

　　他以为自己能够放下，但到了即将分别的时候，手却握得尤其的紧。

　　姜雪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眼角的皱纹，然后摇了摇头。

　　那表情仿佛在说：“让我走吧，我不想要看到你的脸上爬满皱纹，那样太辛苦了。”

　　“呵……”

　　张有德似乎是看懂了，哭着笑了出来，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

　　姜雪的身体飘了起来，转头看向程博涵，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满足了。

　　她伸出手朝着田地里指了一下，随后化作了光点消散不见。

　　程博涵感觉有一股能量涌入了他的体内，给他指引了一个方向，似乎是通向某个坐标。

　　低头看向姜雪指的方向，那里写着“永生者俱乐部”六个字，还有一个莫比乌斯环的符号。

　　“晚安……”

　　张有德重新回到了黑暗的舞蹈室，身体跪在地上，弯着腰抽泣起来。

　　程博涵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教室。

　　梦醒了，诡界也消失了。

　　该继续往下走了。

　　……

　　“咔。”

　　拧开了单身公寓的门，白衣女心情烦躁地走进了房间，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今天真是恶心透了。

　　她准备了一年多，终于找到一个优秀的改造素材，准备靠她作为敲门砖，正式加入永生者俱乐部。

　　结果姜雪没堕落，搭档汉克被枪杀，就连也好不容易炼制的百足灵也死了。

　　她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输得一塌糊涂。

　　“你说你有什么用？”

　　从箱子里拿出了意外获得的《五魂炼尸术》，白衣女愤恨的将它扔在地上，用力地踩了两脚。

　　垃圾玩意！

　　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折磨杀死了十几个人，好不容易炼制出来的厉鬼。

　　你他妈说被几个普通人给舔死了？

　　什么弱智发明出来的东西，还有脸吹成的乾朝五大邪术？

　　“废物！”

　　烦躁地骂了一句之后，白衣女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行动的失败可以说是伤筋动骨，如今厉鬼复苏在即，如果不能成为俱乐部正式人员，哪怕她现在拥有随意出去诡界的能力，也没有办法保证安全。

　　她必须思考其他的出路。

　　“砰！”

　　一道枪声突然从客厅传来，门口的铁锁遭到破坏，被人一脚踹开。

　　“不好！”

　　白衣女跳了起来，拿出一枚纸人准备逃进诡界，然而闯入者已经来到了房间，一枪打断了她的手指。

　　“啊！”

　　白衣女痛苦地叫了一声，起身想要逃跑。

　　但她动作太慢，很快被来人扯着头发拖了回去，粗暴地扔在地上，对着她的脸部用力砸拳。

　　“救……”

　　白衣女想要说话，但两拳下来她的牙齿就被打断，滚进了喉咙里，造成了窒息。

　　而那黑影见状，又是一拳打在了她的胃上，让她把牙齿吐了出来。

　　“说，永生者俱乐部是个什么组织？”

　　来的人正是程博涵，他抓着这个罪魁祸首的头发，眼神里没有一点怜悯。

　　“是一个预见了诡异复苏，想借此研究永生的人组成的组织……”

　　白衣女被打怕了，回答得非常利索。

　　“你是组织里的人？”程博涵问。

　　“不……不算。

　　我们是获得了邀请资格，只有交出让他们满意的实验品，才能够正式加入组织……”白衣女快速道。

　　“实验品？什么类型的实验品？”

　　“像是……你说的那个百足灵，是可以人为炼制并指挥的厉鬼兵器，我本来想用那个试试看的。

　　后来看到姜雪，我就想着让她怨鬼化后再驯服。

　　我我我我……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白衣女连忙求饶道。

　　程博涵根本不理会她，问道：“你能联系到俱乐部的其他人吗？”

　　“不能……汉克也是我偶然遇到的。”白衣女道。

　　“就这？那你没用了。”

　　程博涵表情一冷，把她摔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白衣女惊惶地往后退着。

　　“你不是喜欢砍别人的手脚吗？

　　刚好我发现，我也蛮爱干这种事情的，不如就给你试一试。”

　　程博涵说着，拿出了一把切肉刀。

　　“不要……”

　　白衣女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翻身爬起来跑向客厅。

　　“救命！救……唔！唔！”

　　随着胶布封住了白衣女的嘴巴，房间里渐渐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