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法也好,改革也好,革命也好,看似说法很多,可无非是杀富济贫,还是杀贫济富。
杀贫济富,如英国的羊吃人,中国的改稻为桑,还有后世的工业剪刀差,剥削底层农民等等,本质上就是利用行政手段,税收政策等,加大对底层民众的压榨,不断从底层民众手中掠夺财富,然后集中在少数一些人手中,集中力量办大事。
这样的好处,就是经济可以快速的发展,实现经济腾飞。
缺点是,加剧社会的不公,加剧贫富差距扩大,加剧上下层的离心。
至于杀富济贫,就是杀死权贵,杀死豪强,杀死地主,将这些人的财产和财富,平分给底层的民众,这是每个朝代初期都要做的事情。
优点是,稳固人心,巩固江山社稷。
缺点就是,经济效率不高,经济效益不好。
小块土地自耕农,每亩地粮食差量有限,抵御风险能力差,多数自己消费,投放市场的粮食不足;可那些通过兼并而来的地主,却是可以改良种子,修建水渠,增加粮食的产量,提升抗风险的能力,还节约劳动能力。
这就是大农业的优势。
也是土地兼并,带来的好处。
只是这对国家不好,大量的流民诞生,贫富差距的扩大,社会动荡在加剧,几乎是断绝一个国家的未来。
秦国攻占南阳后,也是开始了杀富济贫。
不杀死权贵,不掠夺这些人的财富,如何喂饱底层的民众,如何让底层民众过上好日子,如何能让天下安定。
江山血路,必须要流足够多的前朝余孽的血,今朝的根基才能稳固。
在蒙武出发前,秦王政亲自指点其如何治理南阳郡。
政策就是,杀三层的韩国贵族,留三层的韩国贵族在原地,迁移三层的韩国贵族离去。
占据南阳郡后,将韩国的所有贵族,尽数杀死,这不可能,也不现实。
每个贵族都是人,都是上好的韭菜,杀掉多可惜。
可不杀也不行,不杀不足以威慑民众,不杀不足以获得利益,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故而还是要杀的。
要将杀戮范围控制在三层多。
同时,还要将三层的权贵豪强等,迁移到了代郡,或是邯郸等地区,这样可以有效的削弱地方的豪强势力。至于为何不把豪强世家尽数迁移走了,就是把迁移走后,新的豪强世家诞生,危害更大。
只是留下三层的世家豪强在在原地,用来维护治安,当着带路党。
毕竟,秦国想要治理地方,仅仅是靠着地方的官员是不够的,也是不靠谱的,而要借助豪强世家势力。可豪强势力又是不能太国强大,太过强大了,容易架空地方政府,让其变为傀儡。
故而,世家要打压和削弱,稍后才能谈及合作和利用。
杀死三层权力最大,名声最差,占据耕地多的权贵豪强,迁移三层占地颇多,财产丰富,影响力巨大的权贵豪强,只留下三层中小地主豪强。然后,在南阳郡册封一部分士卒,赏赐一部分食邑,作为钉在南阳的钉子。
又是一部分秦吏进入这里,加强对南阳的统治。
南阳郡将变为秦吏,军功贵族,原有的豪强地主等,彼此互相牵制,又是相互制约,维持这样的政治格局。
随着大量的秦吏进入,南阳进入新的天地当中,世界变得不一样了。
“南阳已破!”
新郑城下,秦军的大营当中,昌文君收到书信。
书信当中,详细的描述这一场大战。
随着书信来的,还有五百多南阳士卒。
这些士卒,曾经是韩国的兵,可现在变为秦国的兵。
昌文君笑道:“时机到了!”
王贲也道:“时机到了,该破新郑城了。”
很快的,这五百的南阳士卒出现在新郑城下,高声的呼喊起来。
“南阳郡已破,秦军已经攻克南阳郡,韩国只剩下新郑,新郑成为孤城!”
“何必为贵族而战,耕地是贵族的,不是庶民的;山林是贵族的,不是庶民的;河流是贵族的,不是庶民的。庶民想要下河打鱼,都要向贵族交税。庶民把家中的水果到了集市上贩卖,都是要交税。”
“就连生孩子都要交税,很多民众交不起生孩子税,只能是溺死孩子。父母是何等的疼爱儿子,可是却被昏庸的韩王逼迫,不得已亲手杀死直接的孩子,这是何等的骇人听闻,何等的残暴。”
“昔日的夏桀,纣王,也比韩王好一点。”文学
“我等为黔首,只是地上的烂泥,何必为韩王而战,为了韩国权贵而战,仅仅是为每天两顿粟米饭,太不值当了。”
“新郑,是权贵老爷们的,可命是自己的,为了权贵老爷舍弃自己的命,你们也太傻了!”
“人生在世,君王不爱惜黔首,把黔首当成草芥,可黔首不能把自己的生命当成草芥,我们要学会爱惜自己的生命。”
“秦王说了,耕者有其田,只要投降大秦,直接给无地少地的民众赐予田地,少的一家为三十亩,多的为五十亩。现在南阳在发田,不久后又是要在新郑发田。若是没有熟田,直接用生田。”
“新开耕出来的耕地,三年内不收税,只要登记了,就是自己家的耕地。”
“秦王说了,民众欠下贵族的债券,一律废除,民众再也不用还债了。”
“秦王颁布法令,打击高利贷,禁止高利贷,打击子钱家,发对驴打滚的高利贷。秦王规定了,借贷年利率不得超过百分之二十,月利率不得超过百分之三,不得利息叠加。若是年利率高于百分之二十,月利率高于百分之三的,一律为高利贷。”
“高利贷,轻则是杀之,重则是波及三族。”
“生命是自己的,为了韩王的丢了自己的生命不值当,父母还在家中等着你们。你们若是死在战场上,没有人记得你们的名字,没有人为你们伤心。唯有你们的父母自己的伱们的名字,为你们伤心。”
“不久后,我大秦军队就要攻城了,城内的兄弟们记住了,大战的时刻机灵一点,能跑路就是跑路。遇到秦军,直接丢掉武器,跪下投降,或是干脆躺在地上装死,或是直接回到家躲起来。”
“秦军不杀放下武器的士卒,不杀躺在地上装死的士卒,不进居民家中搜杀百姓,不进居民房间抢劫宝物。”
在城墙下,无数的南阳士卒,拿着铁皮喇叭,在宣传着秦国的政策。
内容上,无非是韩国很残暴,为韩国卖命不值得;秦王很仁慈,投降秦王能过上好日子。
在宣扬当中,重点说了秦国的政策,还有法律法规。
首先,口赋罢免了。生孩子还要交税,太缺德了。只有残暴的君王这样干,秦王政贤明无比,果断废除口赋。接着,给普通民众发田了,没有熟田的,分生田,人口多的地区迁移到人口少的地区。
最后,过去借贷权贵的高利贷,统统废除,统统不用还了。
赋税高,兵役繁杂,高利贷高,这是压在民众头上的三座大山。
这三個大山不搬开,底层的民众就是不要想着富裕了。
就这样,五百南阳士卒在高声喊着,不断的吵吵着,有人累了,那就换人继续喊。
不断进行攻心战。
破敌次之,攻心为上。
杀人为下,诛心为上。
韩军士卒听着,开始的时刻不算什么,可渐渐的心思动摇起来,觉得说的有道理,很有道理。
很多韩军将领看到这一幕,纷纷大怒。
然而,又是无可奈何,不只是这些底层和士卒,就是他们这些将领都觉得有道理。
打仗的,用来拼命的,皆是底层的士卒。
可那些权贵,却是坐享一切,他们值当吗?
真的不值当。
本来,强烈抵抗之心,开始变得虚弱起来。
很多士卒开始磨洋工,打酱油。
韩王在巡视着,巡视一圈后,感觉到了一阵阵不安之感,还有淡淡的恐惧。
韩军的军心,正在一点点的瓦解。
韩王感觉到了惶恐,派遣着侍从行走在城墙上,开始辟谣着,说着秦人的一些坏话,开始魔鬼化秦国,说秦军都是骗人的。
可越是辟谣,民众越是相信秦军说的是真的。
在漫长的岁月当中,朝廷经常欺骗民众,而民众被欺骗后,也只能忍受着。
在忍受之余,也渐渐对朝廷失望至极。
狼来了说的多了,真的狼来了,却是没有人信心这一切。
韩王的辟谣,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反作用倒是起了很多,军心继续动摇。
王宫当中,韩王坐立不安。
时而坐起来,时而站起来。
又是行走到了外面,听到秦军士卒的高喊声音,蛊惑的声音,却是化为一阵阵无聊。
他也没有办法,他也没有奈何。
总不能堵住韩军所有士卒的耳朵。
况且,这些年来,秦军不断变化,很多改变之大,超越了过去的种种。
秦军外面说的那些,还真的可能实行。
“丞相,局势危机,若是任由外面的秦军喊话,任由蛊惑的言语继续,韩军将不战而溃。”韩王皱眉着,感觉秦军不一样了,他是见过白起的,还是活着的白起。
那时,白起率领下的秦军战斗力强大,无坚不摧,可谓是虎狼之师。
可白起大战,固然是凶狠至极,可每次打仗之后,自身伤亡也是比较巨大。
可眼前的这股秦军,比起白起时代的秦军,似乎战斗力弱小了很多,缺乏那时代秦军虎狼一般的意志,可却变得更加坚韧,好似老黄牛一般。
老黄牛,虽然不及狼凶猛,可没有那一头狼敢于其挑衅老黄牛。
眼前的秦军,看似弱小了很多,却更加的难缠。
“陛下,秦人蛊惑之言,太有杀伤力了,军心在动摇,很多士卒的战斗意志在瓦解。一旦秦军攻击新郑,新郑将不战而降!”姬无夜说道,眼中担忧之色。
“可有破解之法!”
韩王问道。
“有!”姬无夜说道:“秦人言语,蛊惑力巨大。在于均田二字。若是大王向士卒许诺,均田给士卒,士卒必然有敢战之心!”
韩王叹息道:“我不是秦王,秦王可以许诺,可我不行。”
姬无夜说道:“可以暂时诓骗士卒,渡过眼前的难关,再说其他!”
韩王说道:“晚了,寡人说的真话,民众尚且不相信;说的一些假话,民众岂能相信。”
姬无夜沉默了。
韩王也是沉默了。
回到府邸,姬无夜喝着美酒,神情有些憔悴。
到了现在,韩国能打出的底牌很少了,或者说干脆没有了。
韩国的未来,极为堪忧。
喝着美酒,姬无夜陷入沉睡当中。
就在这时,侍从扶着姬无夜到了床上,开始沉睡起来。
就在夜晚的时刻,传来喊杀声。
姬无夜从睡梦当中惊醒,“来人,为我穿上战甲!”
奴仆上前道:“主人,城门已经破开,新郑城已破。”
姬无夜不甘心道:“怎么可能!新郑城怎么可能破开,我可是仔细检查过的,任命的将领更是忠心耿耿……”
奴仆说道:“主人,就在夜晚的时刻,守城的将领直接打开城门,放着秦军杀进来。秦军也是从四面开始猛攻,新郑已经沦陷了。主人快点走吧!”
说着,急切的为姬无夜穿上了战甲。
战甲穿戴好了,姬无夜召唤之下,大约有上百的甲士汇聚在身边。
到了街道上,看到了秦军。
“杀!”
姬无夜一声断喝,指挥着甲士冲击而来。
对面的秦军一时之间,防备不足,顿时纷纷受伤,有的更是当场毙命。
接着,散落的秦军重新凝聚为阵型,反击而来。
双方在拼杀着,时刻有士卒在毙命。
在激战当中,秦军越杀越多,可姬无夜麾下的士卒,却是越杀越少。
到了最后,弩箭射穿了姬无夜的身躯,好似刺猬一般。
姬无夜当场毙命。
战斗在继续,可此刻已经到了扫尾的阶段。
秦军严格遵守军纪,不得对放下武器的士卒杀戮,不得进入民居搜杀百姓,不得抢劫民众财产。似乎觉得不够,又是军法出在行走着,检查着军纪。
结果还真的有士卒,知法犯法,然后被抓起来。
等到中午的时刻,战斗已经结束了。
昌文君,长安君、王贲等人,听着下属的汇报,眼中闪过一丝喜悦。
从秦国出兵,到了攻克新郑,只是短短的两个月,战斗就是结束了。
在这个过程当中,军事动员的时间,足足花了一个半月,真正到了新郑城下的战斗仅仅是十几天而已。
在这次战斗当中,秦军伤亡士卒不到两千人,可战果却是辉煌的。
很多韩国权贵的投诚,打开城门,节约了大量的时间,还减少了秦军的伤亡数字。
长安君说道:“这一战,我军大获全胜,姬无夜阵亡,与我秦军血战而亡,比起那些二五仔不知高尚了很多!”
昌文君说道:“此人倒是忠心耿耿,当厚葬!”
王贲说道:“不可!此人不识时务,为了抵抗我秦军,杀戮秦卒无数。这样的罪人都是给予表彰,那活着的秦军将士当如何看待,那是不是意味着,那些阵亡的秦军将士有罪了!”
立场不能变。
姬无夜纵然是忠心可嘉,可却是不能嘉奖。
昌文君说道:“将军说的对,倒是我有些错!”
长安君问道:“不久前破新郑,在王宫当中擒拿韩王。我们当如何看待韩王?”
昌文君说道:“可送到咸阳城,交给大王处置!”
王贲却说道:“不可。若是将韩王送到咸阳,以大王的仁慈,必然不能杀韩王,韩王反而成为安乐侯,吉乐侯等等。这不好,很不好,我等在战场上,拼死拼活,最后才得以封侯!”
“可韩王只是一个阶下囚,还抵抗我秦军,导致秦军士卒伤亡巨大,最后没有弄死他,反而要与我等平起平坐。你们甘心吗,我不甘心!”
长安君说道:“卫君,东周君,赵王等直接投降,给予赏赐,册封其爵位,给予其食邑,可以理解。可一个抵抗的君王,最后却是安享晚年,却是与我们平起平坐,不甘心呀!”
昌文君说道:“那该如何!”
王贲说道:“弄死韩王算了!”
长安君也是道:“对弄死韩王!”
昌文君说道:“这样好吗?”
王贲说道:“没有什么不好的,求仁得仁,求义得义。韩王为了韩国血战而死,我们应该成全其英名,让其名流千古。若是韩王选择了投降,如何能名流千古……”
昌文君说道:“将军说的对!”
不久之后,传来韩王阵亡的消息。
韩王是一个真的男人,为了国家而死社稷。
在国家灭亡的时刻,选择为韩国而亡。
君亡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就是说的这样伟大的君王。
关于韩国的战况,也是快速的传递到了咸阳,传递到咸阳宫,传到了秦王政的耳朵里。
“你们真会玩!”
赵政冷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