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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想坐牢的青城派

  “怎么不见老许?”

  站在挂着一尊“狴犴”的牢门口,找了半天司狱许绍宗,不见人影,黄威就随手抓住一名牢子问道。

  牢子陪笑道:“二位爷,今晚许司狱就没有来牢房。”

  “这老东西。”黄威放开牢子骂道,“早就跟他说要在场,就是不听,又不知跑那里鬼混。”

  路平心中一动,看了一下门锁,倒是锁的严严实实,显是没有人进去过。

  这还是不应该,老许管着监狱的钥匙,今夜监狱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不出来看看?

  借着火把的火光,路平忽然看到牢子的目光有些躲闪。

  “说吧,许司狱今晚在哪里?”

  “四爷去看看便知,千万别说是我说的。”牢子指了指狱厅旁边的司狱宅,笑的很是猥琐。

  “走,看看去。”路平道。

  两人就来到一旁的司狱宅,里面没有动静。

  黄威用力一踹,那门就是虚掩,立即应声而开。

  进到里屋,两人的脸色都黑了下来。

  房间里点着蜡烛,一张小桌子上放着酒菜,一男一女被捆在一起扔在床上,房间酒气熏天。

  男的正是许司狱,他鼻青脸肿,赤裸的上身一道道伤痕很是凄惨,女的倒是没啥事,只穿一身贴身的衣物,背身向里,容貌看得不甚真切,一身若隐若现的肌肤倒是雪白。

  老黄一把扯起老许,拿掉堵在他嘴里的布条,老许便呼哧呼哧嚷起来:“四爷、黄爷救我。”

  路平一脚踩着床沿,看着他笑道:“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回四爷。”老许便道:“是一个女贼,穿着夜行衣冲了进来,问我讨要牢房钥匙,我宁死不从,她凶性大方,就便把我打了一顿,捆了起来。”

  老黄愤怒的眼神瞪着他,沉声道:“你是不是把牢中埋伏的情况泄露了?”

  老许一阵颤抖,似乎是心有余悸,迟疑片刻才道:“那女贼实在狠毒,下手忒重,看看我这伤……”他想指一指身上的伤口,这才想到还没松绑,又急忙补充说,“她还拿着一柄剑,不说就要杀人。”

  “几更的事情?”

  “大概是在亥时。”

  这样说,老岳、小岳不是一路。小岳早到一个多时辰,见没有机会下手就先撤了。

  不过她这一次倒是学聪明了,甚至比起岳不群、余沧海还要表现的聪明一点,知道了不能直接去牢房,要迂回,还知道问有没有埋伏,前面的亏没有白吃。

  当然,她要是有两人的武功,大概也用不着这样麻烦。

  路平拨拉了一下他的脑袋,朝着里面的女子努努嘴道:“再说说,她是怎么回事?”

  老许黑胖的脸上露出求饶的目光,嘴上却道:“四爷恕罪,四爷恕罪!这都是……”

  路平摇摇头,他一见屋内情形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女子,要么是女囚,要么是家里有人犯事,被老许趁机勒索,要求陪夜。

  胥吏的名声之所以在官员们面前如此糟糕,这种情况就是其一。

  这种人就需要岳女侠收拾一下。

  “老黄,你把这女子带去录个口供,看看是怎么回事,至于这位……”

  他顿了一下,笑道,“就不用管了。明天让赵通判处置。”

  通判赵昌是这个家伙的直接领导,倒要看看在这种情形下,还会不会继续包庇。

  说完就转身离去,身后传来了老许杀猪般的嚎叫:“四爷,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

  这一晚,福州府乱成了一锅粥。

  潘颐龙早已经察觉动静,连连派人来询问,到了第二天才了解详情,十分不悦。

  “再有七天,太后就要赐经,三司衙门和福州府要办一个仪式,可万万出不得差错。”

  他看了一眼路平说道,“有什么重大的案子,可以往后拖延几日,等到锦衣卫离开之后,再办不迟。这几天最要紧的是太平。”

  自从见过徐爵之后,潘颐龙一直都意气风发,今天的声音有些低沉,说了几句就去后堂理事。

  “府尊这是怎么了?”等人散尽之后,路平悄悄问同知钟大咸。

  老钟是广东人,当了十多年同知,处理案件以和为贵,跟上一任同知胡瑞疾恶如仇、雷厉风行的风格大不相同,胡瑞话少,人们就称他叫“胡闷”,钟大咸总是大事化小,人们都叫他“钟淡”。

  钟大咸看一眼周遭,小声道:“大宗伯(林燫)昨晚过世了,他是府尊的老友,府尊想去吊唁却不敢,所以兴致不高。”

  林燫死了?路平闻听也十分惊讶。他装着不明白的样子问道:“有这等事?为何不敢去吊唁?”

  钟大咸是老好人,也不以为意,长叹道:“大宗伯为什么人所猜忌,相国(张居正)!相国怀疑他谋划入阁,就跟当年高新郑公(高拱)怀疑华亭公(徐阶)一样。

  大宗伯如何自证?无法自证。所以他只能一死换得相国宽宥。

  现在锦衣卫就在福州,就等他死。

  大宗伯怎么死的?是不吃不喝,自寻死路。

  得亏这个徐小野不是什么狠人,要不然哪能如此善了。

  大宗伯编撰府志,如今府志好了,就等府尊写序他都不敢,还敢去吊唁?”

  钟大咸说完嘘唏不已。

  路平听着也有些感叹,官场厮杀,有时候不见刀光剑影,其残酷程度,却要远胜江湖。

  林燫和林氏在福州声望很好,他既然选择以死换取家族平安,福威镖局献土案又该如何处置?

  他既是福威镖局背后的靠山,靠山一倒,福威镖局又该如何独自面对青城派的压力?

  不过,好像自从劳德诺事发后,青城派的压力倒是少了许多。

  这个蝴蝶效应的结果,还真是乱。

  ……

  潘颐龙希望的太平并没有到来。

  这一日,福州再次发生几起恶性事件。

  还都发生在府衙附近。

  有在酒楼殴打酒博士、掌柜的;

  有在茶馆殴打说书人的;

  有在集市上殴打摊贩行凶的;

  有在桥上朝着人家渔家姑娘头上泼粪的……

  所有行凶的,倒是非常乖巧,没有一个拒捕。

  一张张诉状直达理刑馆。

  一个个头缠白布,身身青袍,光腿光脚,只穿着无耳麻鞋,意气风发的汉子被带了上来。

  听着熟悉的四川口音,看着其中两张熟悉的脸:余人彦、贾人达,其他的人不认识,自己认识的那位方人智倒是没有出现。

  青城派二代弟子们,碰瓷福州府,就这么想坐牢?

  路平不由得以手扶额:“这余沧海的脑袋是被驴子踢过吗?”

  派这些人到牢房,相机接近劳德诺,获得辟邪剑谱的秘密?

  他是不是真的以为官府对他想干什么一无所知,想出这等拙劣的办法?

  又或者,他怎么能够以为打架斗殴的处理跟盗墓的处理会是一样的?

  还有,余人彦、贾人达被锦衣卫救走,就以为本官不敢抓了吗?

  路平问了几个被打的,很快做了判决:

  “那个站在桥上扔秽物的余人彦,笞三十。

  其他斗殴的侯人英、洪人雄等人,均未成伤,一人笞二十。

  把他们拉下去,狠狠地打。

  打完全部给我撵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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