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玄感受着身体中久违的活力,深深吸了口气。
除了些许被绳索缠紧的憋闷外,全然没有了曾经呼吸之时都恍若千刀万剐的痛苦。
他随意抖搂了一下身子,身上缠着的那些绳索便如同变戏法一样纷纷脱落。
畅快的感觉随即而来,秦清玄攥紧了拳头,心中一阵激动,自己是真的活了!
只是下一刻,他的脑海中一阵生疼,一段段来自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从脑海中涌了进来。
秦清玄额头青筋暴起,良久之后才缓过来,脑中断断续续的浮现出身体原主人这一生,从记事开始直到被张半仙骗来此处活活勒死为止。
秦清玄一阵错愕。
他本以为自己骗死成活成功后,应当是在原本的身体上百病俱消、重活一世。
没想到竟是穿越,还是穿越回百多年前的民国年间?
但片刻后,秦清玄目光闪动。
他前世本也是了无牵挂,只要能活过来,在民国也无妨。
甚至民国年间信息闭塞,许多曾经江湖上老掉牙的骗术,在如今都还是无人听闻过的新鲜玩意。
以他这一身本事,兴许要比前世过得都滋润的很。
念头转动间,秦清玄的视线落在眼前张半仙那枯槁的尸体上,目中掠过异色。
“这个张半仙,似乎也是在准备骗死求活的把戏。”
“他是失败了,遭了反噬?这死状倒像是死了数十年之久,竟是如此惨烈?”
“不过这等死法倒是让我方便了许多,纵然警察看到,只怕也会推说到神鬼之事上,便会草草结案。”
“民国年间还很愚昧,警察也未必开明到哪去,还没有后世的天眼,省了我许多麻烦。”
接着,秦清玄又看向张半仙掏出来准备骗死成活的那些玩意,怔了怔,露出几分惊喜之色。
“好家伙,这签子、这罗盘还有这纸条,都是好东西,我前世难寻的老物件。”
这些东西落在那些只会耍腥的江湖人手中,那就是一堆废铜烂铁。
可落在有尖儿的老合手里,动起真本事,那便是如虎添翼。
正巧,秦清玄在前世能闯下秦假仙的万儿,那是精通江湖上古往今来几乎所有的行当,金、皮、彩、挂、评、团、调、柳无所不通。
相面这一行被称作金点,秦清玄对里面腥的门道了如指掌,尖的本事也同样熟稔。
张半仙留下的这些东西,于他而言是万金不换。
他也是毫不顾忌死人身上的东西不吉利,珍而重之的便将那些老物件都收了起来。
说来也奇,这些东西落在他身上,就像是没了一样,不知藏在何处。
哪怕是小绺,也就是俗称的小偷、惯偷,见了这一手怕也得拍案叫绝。
贼不拿赃,这在身上藏匿赃物的本事,可是小绺们安身立命的本钱,只是遍寻天下怕也找不出几个能有秦清玄这一手的。
若是有这本事,去百货商场大摇大摆走一遭,定能偷的盆满钵满,便是那些请了江湖人作保镖的也不怕,一两年便能立下万儿来!
但对秦清玄来说,这等手段简直如同呼吸、走路一般,早已成了本能,都没什么可炫耀的。
接着,他将张半仙的枯槁尸身摆正,还给他摆了个打坐的姿势。
要是被迷信人看见,准觉得张半仙不是死了,而是成了肉身佛或是羽化飞升,指不定还能给张半仙供上许多香火。
然后秦清玄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想在张半仙家里翻找点票子出来。
他熟门熟路的翻了几个江湖老合惯常藏匿财物的地方,票据是翻出来一些,可惜都是当票、借票。
瞧见上面的字样,秦清玄一阵恍然。
“这张半仙,为了凑这些尖儿货去骗死成活,倒是把家财都给散尽了。”
“他是立了万儿、坐了馆的相师,钱财定然不少,可惜江湖规矩,宁给一锭金、不予一句春。”
“所谓的春,不过是江湖上一些术语行话,纵然人家拿金子来换,也定不能传了外人,否则是要被耻笑的。”
“几句术语便如此,更何况那些尖儿货,那可都是人家安身立命的家伙,张半仙倾家荡产能凑到这些,倒也是不容易,没有票子留下也正常。”
秦清玄摇了摇头,也不甚在意。
凭他的本事,随便在外面走一遭,不管是去偷,还是张张嘴去骗,安身立命都不是难事。
顶多是没有本钱,要干大生意还得积攒一段时日罢了。
旋即,秦清玄走到院门口,贴着听了听附近有没有人走动。
确定无人后,这才留了根绳子在门闩上,推门出去,绳子一抖,门闩便从里面将院门又闩上,绳子则是又消失在了秦清玄的身上。
做完这一遭,任谁也瞧不出有谁进出过这院子。
秦清玄这才迈步向着巷子外面走去,脑海中闪动着种种念头。
“民国这时候的江湖老前辈还有不少活跃着,有些把戏未必多么高明,但后世已经失传,我都未曾见识过。”
“北平的天桥、津门的三不管,这都是顶有名的江湖场,多少能人汇聚,烟海市的南市场也不赖,可惜百年后都得遵守城管条例,再看不见江湖人。”
“这一次倒可以去见识一番,顺带着体会一下传闻中的民国风情……”
就在秦清玄想着这些,慢慢走到巷子口时,突然间脚下就是一个踉跄,紧跟着一股虚弱感便涌上四肢百骸。
原本渐渐有些血色的面孔,一下就苍白了起来。
“这是低血糖了?”
“不,感觉不对,难道是骗死成活还有隐患?”
秦清玄已经有些站不住了,靠在墙上慢慢的往下滑。
此时巷子口人来人往的也瞧着有些不对,远远的围了一圈人,冲着秦清玄就议论了起来。
有懂点中医的,看这样子说是“气血不足”。
懂点西医的,则说这是“低血糖”了。
归根结底,似乎都是饿的。
这时候,人群中走出两个衣着不错的,极快的扫了秦清玄一眼,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下一刻,两人便凑近了一看,叫了出来。
“哎呦,少爷您怎么在这呢?”
“您跟老爷太太吵架,这也犯不着赌气偷跑出来啊,这都几天了,老爷太太他们都要急疯了,得亏是让我们找着了。”
围观老百姓见着这情景,都是恍然。
原来是个富家公子哥偷跑出来啊,难怪一个大小伙能把自己饿昏呢,这便说得通了。
秦清玄此时因为虚弱眼前一阵阵发黑,心头则是明镜一般。
什么老爷太太,什么少爷?
这身体原主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家人,更不是什么富家少爷。
这两人恐怕也是江湖中人,耍这种找少爷的把戏的,民国时期似乎有这么一档子事。
想到这,秦清玄立时明白了这两人的出身。
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