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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梁陨周临

苟在深宫得长生 公子歌. 7408 2024-12-20 01:40

  苍天有意志吗?

  苏辰不知。

  就算有,他也不在意。

  他手中有剑,敢斩天下敌,哪怕这苍天亦如是。

  “你在看什么?”

  水娘在喝药,注视着这奇怪的御医。

  这御医除却俊朗,还有医术外,平平无奇,可总会温柔注视她喝药时的侧颜。

  不知为什么。

  她,很安心。

  “没什么。”

  “只是在想,为不为他送葬……”

  苏辰在叙说。

  紫袍千岁,执掌一国,威仪天下,让权贵颤抖,周人愤怒,但从始至终,他都只是药房那个普通太监。

  小轩子,到极限了。

  哪怕堕魔,踏进宗师,也到极限了。

  此去。

  哪怕妖魔山顾忌大虞,他,亦会死。

  “成也吞天魔功,拜也吞天魔功……”

  叶轩没有寿了。

  哪怕三法延寿,也终有尽头。

  此战亲征,他赌上一切,想要博上一搏!

  “早点睡吧。”

  “青雀。”

  苏辰揉了揉水娘的小脑袋,就如同玄龙初年,揉青雀脑袋一样宠溺。

  “我叫水娘。”

  水娘纠正着。

  “好。”

  “青雀。”

  只是。

  苏辰注视的一直都是青雀,而不是水娘。

  第二日。

  风雪似都知晓,这尊监国紫袍千岁欲要出征了,风雪都停歇了。

  皇城外。

  有兵甲如山,放眼无边无际,十万大军,浩浩荡荡,阵列于城池前,等候紫袍千岁的检阅。

  文武百官,还有满城权贵,不管是否真情实意,都饱含热泪,前来相送这尊紫袍。

  紫袍未动。

  他看着皇城,在等。

  “千岁,该启程了。”

  有大臣在询问。

  “再等等。”

  紫袍在说,只是眼中满是遗憾。

  十万大军静默。

  百官、权贵,在冷风中等候。

  不止他们。

  暗中。

  还有天盟,还有大虞皇族,翘首以盼,注视着这里,等候着谁的出现。

  所有人都知晓,这一尊执掌天下王朝的紫袍千岁在等候谁。

  那一尊销声匿迹的风雪剑仙。

  可惜。

  今日无风,亦无雪。

  风雪未至。

  他,亦没来。

  良久。

  “千岁,该启程了。”

  统兵元帅,有宗师来,请紫袍启程。

  “罢了。”

  紫袍眸中遗憾退去,取而代之,则是前所未有的疯狂与坚定。

  他握着怀中枯枝,笑着跟自己说。

  “叶轩啊叶轩。”

  “在许爷,还有阿娘与阿弟间,你早就做出选择了,不是吗?”

  苍天怨念,所化魔影,化作一愁苦老妇,还有一双瘦弱姐弟,温柔的看着他。

  “启程!”

  “此战,止万战!”

  “吾要这大梁天下安宁!”

  紫袍千岁怒吼。

  刹那。

  十万梁人兵甲,发出了如山如海般的呐喊。

  “此战止万战!”

  “天下安宁!”

  大军开拔。

  如黑甲之海,在吞没大地。

  “唉!”

  有叹息浮响。

  苏辰来了。

  但,他没出现。

  护城河前。

  他一袭白衣如雪,拎着药箱,手握鱼竿,在这结冰的护城河里钓鱼。

  鱼上钩了。

  他却一直没有收杆。

  一直等到大军出征,紫袍远去,他才恍惚回过神来,察觉这鱼竿沉甸甸的重量。

  可惜。

  等他想收杆时。

  鱼跑了。

  “不送行也好。”

  “省的到时为你送葬。”

  沉默了许久。

  苏辰拎着药箱,收起鱼竿,准备离开了,可却发现不远处,有一身影,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

  天师府道袍,一丝不苟的发髻,腰间挂着个酒葫芦,气质出尘。

  “道长,也来送千岁出城?”

  苏辰作揖在问。

  “不。”

  “吾对王朝纷乱,无甚兴趣。”

  “只是,吾有一友,一声不响,就逃之夭夭,销声匿迹,空留一医馆,吾闲暇有空,就会来城外寻他……”

  “此人太不仗义了。”

  “不可交。”

  虞乐摇头,也不知认出苏辰来,还是没认出来,负手而走,朝皇城而归。

  “听不懂。”

  苏辰摇头,也要离去。

  这时。

  虞乐止步,背对苏辰,忽的出声。

  “大虞五百年,周梁接近四百年,人间王朝近九百年,说,为何天下纷乱,万民悲苦?”

  “愿皇帝无道,还是万民愚昧?”

  他在问。

  “或许。”

  “两者皆有。”

  “大虞不清楚,但大梁皇帝的确不仁,大周焰帝无义,这是真的。”

  苏辰在答。

  “风雪剑仙,在通往一条死路。”

  “他在赴死,你知道吗?”

  虞乐还在叙说。

  “延寿有天地人三法。”

  “人间亦有三运。”

  “苍天运,山河运,众生运。”

  “天陨三百年,天意有灵,独掌苍天运。”

  “山河运事关仙临,天下最顶尖的第一批和第二批巨擘,翘首以盼,哪怕天意有灵,也要让步……”

  “此界,天残地缺,再容不下第三运的诞生。”

  “以往。”

  “不是没有皇帝,一统天下,许万民安宁,大虞初代仙祖,就是如此。”

  “可惜。”

  “他死了。”

  “后来的皇帝,亦不乏胸怀天下者,囊括梁太祖,但最后都怕了,他们怕死,选择苦一苦万民。”

  “于是,万民苦到了现在。”

  “风雪剑仙,在通往一条死路!如果你遇到他,劝他放弃吧。”

  “万民悲苦,上天注定,前有古人,后有来者,不缺他这一个,不要与天为敌。”

  虞乐在叙说。

  说到此处。

  如此惊天大秘,理应有天机蒙蔽而来,可却没有。

  不止如此。

  又有视线,透过浓厚云层,投注而来。

  它,在注视苏辰。

  千百年来。

  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杀不绝,斩不尽,但在苍天面前,都退让了。

  在它看来,今日,也会如此。

  “原来如此。”

  “人族气运,原来是这个意思,众生运?”

  “如此之故,积攒了千百年的苍生怨念,难怪会这般恐怖……”

  苏辰在笑,笑的嘲弄。

  良久。

  他指了指脚下,道。

  “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

  “我只知晓。”

  “只要想走,路在脚下。”

  “风雪剑仙,想必也是如此。”

  苏辰走了。

  拎着药箱,扛着鱼竿,朝皇宫太医院而去。

  只留下。

  天在怒吼。

  无数阴风怒号,席卷皇城,漫天之雨,如同鲜血,在这一日,冲刷着皇城。

  “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

  “莫非有巨擘在交手……”

  古宗师,在疑惑,满头雾水。

  “……”

  古仙们,还有一些先天大境,则在沉默。

  他们知晓内情。

  这是天在愤怒,天在狂躁。

  天,欲杀人。

  “又有人在挑衅天了。”

  “只是。”

  “吾没想到,能让天这般愤怒的,屈指可数,古往今来,也就唯吾那尊仙祖了……”

  “他,竟能有此殊荣?”

  登天楼。

  大虞月沉默了。

  良久。

  他取出一潭大虞初年的古酒,朝地上抛洒而去,像是祭奠,又像是送行。

  蝼蚁挑衅天,不自量力。

  但。

  为万民赴死。

  无论是谁,都可歌可敬,哪怕对方是阻碍他们仙临的敌人。

  “虽然渺茫,但哪怕万分之一,吾也希望,汝能成功……”

  “但,这不可能的。”

  “吾等如囚笼之蚁,或许,唯有仙临,才有挣脱宿命的一线希望。”

  有身影,在凉亭远望,在叹息。

  不止如此。

  有身扛丹炉,跋涉千里之影,亦在停步,遥望千里皇城,沉默的作揖一礼。

  就连。

  大虞皇陵,躁动的群仙,也在这一刻,出奇平静。

  剑魂颤抖。

  其内,似有狂笑声。

  “无论是谁?”

  “挑衅天。”

  “吾都要帮帮场子!”

  有惊天剑意迸发,有火焰、雷霆,还有狂风与重水,漫天之影,化作绝世一剑。

  这一剑,横扫皇城三千里,斩尽漫天之云霞,无尽血雨刹那一空,唯有一剑斩破天穹的可怖剑痕。

  “好!”

  “吾,也来。”

  “哈哈哈!”

  “人间修行,可不能弱尔等所谓仙道一丝一毫!”

  凉亭,那身影,一扫失意,狂意迸发,掌中有剑冲天而起,重霄三千丈,有十万重剑迸发,将天意都赶出了这片天地。

  “这是怎么了?”

  天下侧目,举世震惊,无数人间修行,不明所以,完全看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说他们。

  就连引发这一切的苏辰,在太医院,都是满脸疑惑,看向了这交相辉映,又像是在争锋的两柄剑,满脸疑惑。

  “大虞剑仙,还有人间修行的剑先生,这是抽什么风?”

  苏辰不知。

  这两柄千百年来最锋锐的剑,于今日,因他而出。

  “不过,正是偷师的好机会。”

  “难得!难得!”

  “看来,离我第三剑功成,更进一步了。”

  苏辰远眺苍穹万里,凝视着这代表着仙道与人间修行,最极致,最璀璨的两柄剑。

  此时,心中隐隐有所悟。

  第三剑。

  逐日!

  只差临门一脚了。

  他有预感。

  这第三剑,将打破人间极限!登临极巅之上,或许,可为天下最强之剑。

  皇城外。

  护城河边。

  虞乐未走,他沉默着,闭上了双眼。

  “阿爷……”

  恍惚间。

  虞乐,回到了少年时。

  皇城。

  兵甲破碎,修罗地狱般的战场。

  有灭世雷霆之兽,三千丈,吞天噬地,抹灭一切生机,如大劫临世,灭世厄难。

  有一慈祥老者,将他葬入地棺,温柔抹去他眼角的泪珠,跟他叙说着。

  “虞乐啊虞乐。”

  “没有阿爷,也要好好活着。”

  地棺中。

  他在哭喊,他在挣扎。

  “阿爷!”

  “你是大虞仙祖。”

  “为这王朝做的够多了,对万民也够好了!求求您了,服个软吧,只是让百姓一生悲苦绝望罢了……”

  “阿乐失了父,没了母,不能再没了阿爷……”

  那一日。

  他在阿爷眼中,看到了愤怒,看到了不解,还有深沉的失望。

  地棺合上了。

  隐约,听到了有苍老的话音,迎向了无穷尽的雷霆。

  “咱们是人。”

  “人皇血脉!”

  “亦是悲苦万民的一员!”

  “人,不能,也不该只顾着自己,我们应该顶天屹立,应该安宁幸福,我们应该活在真正的人间……”

  “而不是如同猪狗般被它豢养在这里,同类互残……”

  “一些事,总该有人去做。”

  “为什么不能是我?”

  “赴死!”

  “那就赴死吧!”

  “在阿爷之后,将有无数人族英杰,为万民,为未来,再度踏上这一条道路,阿乐,追随他吧……”

  “斩破这天地囚笼,去看一看,真正的人间吧!那里,我们人族争霸,天,亦要匍匐……”

  随后。

  就什么都没有了。

  大虞,还是大虞。

  换了皇帝。

  残忍暴虐,凌虐万民,他叫大虞月,二代皇帝,亦是布局未来的末代皇帝。

  他,折断了大虞的意气,斩断了人族的脊梁,缔造了后来皇帝的畏惧于天。

  “路……在脚下吗?”

  虞乐,有些恍惚。

  千百年来。

  有太多英杰,前赴后继,死在这一条路上了。

  或许。

  不久后。

  这一条路上,还会多出一尊叫做风雪剑仙的尸骸……

  “又或许。”

  “他,真能创造奇迹……”

  虞乐笑了。

  有泪自脸颊留下。

  “如此。”

  “甚好!”

  “那就让我也成为这一条路上的尸骨吧。”

  虞乐,再无懒散。

  五百年来。

  所有懒散,荡然一空,他眸子明亮,茫然无措的他,终于寻到了自己的路。

  “我叫虞乐!”

  “大虞皇族,唯一的嫡皇子!”

  “阿爷!”

  “我会斩破这天的!哪怕一死!”

  “哈哈哈!”

  “路在脚下,好一个路在脚下!”

  虞乐在笑。

  五百年来,头一次肆意的笑。

  原来,他的路,一直在脚下,是他八百年前的心魔,也是他从不曾放下的执念!

  太医院。

  苏辰无所事事。

  白日里,在小院浇花弄草,夜里,就去看顾青雀,熬药诊治。

  又或者。

  留在藏书楼,看那一株轩辕宝树生长。

  然后。

  注视着青雀,在藏书楼药田,堆积雪人。

  在远方。

  大战在迸发。

  战场。

  紫袍与朱袍在对视。

  天下二分,两股苍生怨念,发出的悲鸣,施加在战场,如同魔域临世。

  哪怕真正的妖魔,乃至宗师,仙者都不敢靠近半分,唯恐被这苍生怨念沾染上一二,魂飞魄散。

  哪怕不魂飞魄散,也会是疯癫失常,修为散尽的可怖下场。

  “兵对兵。”

  “将对将。”

  “再接下来,就是王对王了。”

  “不是吗?”

  司空,垂垂老矣,他负手走来,苍冷眸子凝视着这一尊窃国而居的紫袍,淡淡道。

  “叶总管,你的幻梦该醒来了。”

  “王朝,还请还于大周!”

  ……

  ……

  玄龙十一年了。

  一月一日。

  天下震动。

  有消息传来。

  紫袍千岁命绝,十万兵甲埋骨,第一尊的脱困之仙,夜叉鬼,妖魔第九山主插手了。

  皇城混乱,朝野惊慌,无人主事,乱成一团。

  关键时刻。

  卧床养病的云阳郡主,站了出来。

  只说了一句话。

  安定了权贵之心。

  “风雪剑仙,就在皇城,无他首肯,哪怕旧周猖狂,又岂敢入主皇城?”

  事实也如此。

  旧周兵甲三十万。

  如山如海而来。

  夹裹着大胜之威,沦陷大半梁土,冲天煞气,席卷三十里天地。

  大周的黑龙旗,在随风飘摇。

  最先头。

  马车里,有一尊朱红袍,还有森然鬼影,在静坐,等候着什么。

  “有把握吗?”

  司空闭目,在问。

  “十成!”

  鬼影在答。

  “好!”

  司空点头。

  三十万兵甲停步,面面相窥,哗然躁动,再不前进。

  皇城,遥遥在望。

  只剩十里。

  他们止步了。

  再不敢朝前哪怕一寸。

  只因,有一身影,在青山上屹立。

  “先天妖魔出手。”

  “犯规了。”

  月下。

  浊世玄衣。

  少年在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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